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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難行,好走一些的就得靠著黃崖口進北邊去,那邊是韃子的地界,沒個膽大藝高的人領頭是不敢去的。
張全有便是那個膽大的,他背著弓進了山,滿是落葉的山道上行走過去,如獵豹一般悄無聲息。只是走了半個多時辰,已然進入韃子地界時,張全有猛地張弓待箭,轉身凝望過去。
那裡,一個身著韃子皮袍的男子瞪大著閃亮的雙眼,腰中彎刀緩緩收起,刀光斂影:「你是薊鎮的邊軍?太好了,看來我終於有機會能傳了軍情又報仇!你快拿著這張條子給薊鎮的將官!」
一口帶著晉北口音的官話又快又急的說完,那漢子便如林中山貓一樣消失了。
張全有拾起紙條,撓著頭:「俺不識字啊!」
直覺讓他將紙條收了起來,一種獵人般的敏銳讓他感覺到了危險,猛地爬上一根足足有三人橫抱的大樹。
百餘息後,一隊又一隊的滿洲步卒漫入山野。這些在東北山林里漁獵的女真人是強悍的步卒,根本不懼山野中的跋涉。
很快,這些人出其不意地衝進了黃崖口,只有數十個老弱步卒的守軍甚至連烽火台都沒有機會點燃,就如同被百年一如的洪水衝來吞沒,了無生息。
這一刻,張全有明白了……
黃崖口失陷,長城防線在山海關丟失以後再度被撕開了一個破口。
隨即,當張全有越過叢山峻岭時,赫然發現足足有數萬人的滿洲八旗與蒙古八旗湧入黃崖口,浩浩蕩蕩,沖向南方。
「我要趕在他們說身前,將消息傳給陳總兵!」一個念頭,猛地湧入張全有的心頭。
他想起了剛剛那個冒死衝過來的韃子衣著的明人,這個國家,從來不缺乏不懼危難的勇士。那個連名字都沒留下的潛伏者不是第一個,他張全有,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
薊鎮。
陳永福巡視著城內。這座古老的軍鎮在兩年前已經跟著大明的遲暮開始衰老,城內無論是總兵府還是各處府邸都是顏色斑駁,彩漆脫落。就連作為一座軍陣最緊要的城防也顯得破破爛爛。
這位新任大明皇家近衛軍團第二團朗將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
他上任以來後,薊縣知縣忽然間驚喜地發現朝廷竟然一改往日吝嗇的模樣,免了京畿三年稅賦。不僅如此,還有一個前所未有聽聞的稱呼:財政返還。
朝廷撥款源源不斷前來,防務也終於得以修繕起來。
這讓今日薊鎮的軍民們感慨不已,慶幸萬分。
「只可惜,邊關各處堡壘墩台想要修繕還差太遠呢……早知道,將各處的兵將都集合起來也好。」陳永福心中想著,登上了城樓。
這時,陳永福麾下的第九步兵營校尉劉世傑大步跑來,急切地道:「朗將!好消息啊,建奴真的東撤了,看架勢,是要與東面山海關維持而來的補給線縮短。」
「方才樞秘處也把軍情探明了……」這時,樞秘處軍師王維新跑了過來。王維新是曾經的兗州監軍,朱慈烺在山東大戰阿巴泰時入軍的。雖然有文官的級別,但王維新很是好學,也格外看好近衛軍團。後來一路跟隨朱慈烺在樞密院任職,第二團在京畿力抗多爾袞大軍時恰好調職第二團樞秘處。
這兩年過去,王維新身上文官清談的影子已經漸漸消散,成了一個合格的樞秘處軍師,誰都明白,要不是資歷太淺,樞密院首席軍師就是王維新了。
王維新朝著眾人見禮,道:「的確無誤,清軍已經朝著北面繞開薊鎮,一路東撤。一直從京師撤到薊鎮,而且近衛軍團的袍澤們沿途緊跟,多鐸狼狽不堪。不過,我猜測他退出薊鎮東面後會在遵化附近一帶停下。那裡,一直朝著東面過去都有建奴沿途占據。」
「哼,遲早也要打回去!」這時,跟著陳永福來的第二步兵營校尉施展邦狠狠說道。
陳永福凝眉,沒有說話。
「看來啊,咱們第二團的士氣是恢復了。」張德昌想了想,又道:「上一場和韃子幹了一架,可惜寡不敵眾。這一回有了第一團的友軍相助,聖上肯定會來親自指揮。還不信殺不光這群韃子!」
「不過,京師……」薊鎮離著京師很遠,大家並未感受到京師里的輿情涌動。王維新曾經當過監軍,文官里也有路子,消息靈通,看著大傢伙的熱情不忍潑冷水。
陳永福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王維新在想什麼,他當年可是河南總兵,消息暢通多了,開腔道:「京師里都說著是要議和,要不然多鐸也不會這麼軟,一路退到薊鎮外。應該不單純是擔心我們斷了他後路的緣由……」
「議和……?」施展邦、張德昌以及劉世傑紛紛驚呆了:「那我們的血豈不是白流了?」
「議和且不管,我總覺得,這事兒里有古怪……」陳永福念念著,道:「軍中還有多少可戰之兵?這幾日,一級戒備,隨時出戰。多鐸退的太奇怪了!」
薊鎮北面十里,一人孤身打馬狂奔,身後,十數蒙古騎士張弓待箭。
第48章 天策突擊隊
悶熱的下午,位於燕山群山的谷地里,漢兒莊的草地上塵土飛揚。疾馳的老馬已經氣力衰微,馬上的騎士渾身是汗,滴滴答答地灑落下來,仿佛一個灑水機一樣。顯然,騎士已經精疲力盡。
而此刻,騎士的身後卻是十數蒙古騎士迅速追來。他們騎著的都是耐力充沛的蒙古馬,儘管已經追殺有一段時間,但他們依舊顯得還有餘力。這些蒙古騎士打著清軍的旗號,齜牙咧嘴,顯得怒氣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