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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各省都有大軍清剿賊匪,就是沒了韃子入關,這北方可真就安歇許多了。」
「就說這城內吧,那也一樣真和往日不一樣了。平日裡,那些牙人仗著有牙貼非讓咱們把貨物都賣給牙人,在等牙人發賣。現在,只要老實繳了那什麼增值稅,便可以直接在城裡發賣。牙人敢鬧,告到警署也能出頭。真真是不一樣嘍。」
「的確吶,萬般都好。就是一處,實在是吃不消……」最終,還是那起頭的商人道:「就是一趟買賣跑下來,手頭竟然落得是越來越多的寶鈔,少能收下一些銀子的。這要是寶鈔回了四川用不上,那咱們這一趟最後算算,別說賺多少了,身家都得賠進去。」
眾人聽起寶鈔的事情,又是一陣嘆氣了起來。
那英哥兒聞言,倒是心中不由自己嘀咕著議論起來,心道:要不是你談了那家出價高,也不管後頭訂的契約是付的寶鈔,咱們哪兒揣著一堆寶鈔心中惴惴。
當然,這話要是讓那領頭的商人聽了,定然也是埋怨:這四處見到的報價,都是要付的寶鈔,等閒尋不到一個願給銀子的,縱然等到了,那銀子的價格也得虛高一截。
京師畢竟是天下首善之地,這裡官府治理能力與控制能力都是一流。縱然還有一些商人願意給銀子,但無論如何,大家都是習慣了寶鈔作為貨幣流通。
當然,京師里也是有銀元的。
只不過,依著那劣幣驅逐良幣的路數,不管銀元怎麼鑄造,都仿佛是遇到了黑洞,丟盡市場裡就沒個影子,都是被不少人自己默默給藏了起來。
「七爺,這話,一路上可不知聽您說了多少回了。好歹,這京師里吃飯住店,甚至採買貨品都能用得上,也用不著這般心慌。我看這新式寶鈔吶,製作精良,可不是原先的舊寶鈔能比的。」
「怎麼能不心慌?在京師里用得,出了京師用不得那不一樣是白瞎了?回了四川用不得,還不是一張廢紙。難不成還能一輩子戴四川不成?」被換做七爺的就是那個領頭的商人,他抱怨完了,倒是也怨氣消了嘆了一口氣,也是興頭減弱,不在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說來說去,還是這一回,還遼令上遼東的地,能不能買吧。」
「英哥兒,照你剛剛那兜兜轉轉的話,意思就是,這遼東的地,買得?」另一人說道。
英哥兒看著一雙雙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倒是不敢著急說話了。
畢竟,這可是價值上萬兩的買賣。
他抽搐了一下,卻也是沒那麼信誓旦旦了,只是沉吟了許久,道:「不管怎麼說,現眼下朝廷一連打勝了這麼多回。遼西的兵,也是換了強軍。咱們買的一些靠近錦州,比如大凌河、廣寧衛的地,總是不虧的。就算一時半會打不回整個遼東,依著聖上的本事,那大凌河總能拿回來罷?」
眾人一聽,心理都是有譜了。
只不過,他這邊議論得興起,另一邊一個卡座里這麼一聽,卻是噗哧的笑出了聲:「那邊四川的兄弟,你這法子倒是想得美吶。」
聽著是誇讚,可眾人哪裡聽不出那辛辣嘲弄的語氣?
英哥兒臉皮騰地紅了起來,七爺卻是按住了英哥兒的手:「家裡小輩賣弄,見笑見笑了。聽口音,這位員外是遼西來的?這般信誓旦旦,定然是有見教,還請不吝賜教一番,也好讓咱們心服口服不是?」
「嘿,左右不值幾個錢的消息,說了,也就說了。各位也不想想,遼西這些穩紮穩打能收復的地方,那地買回來哪裡是那麼簡單,能輕易發賣出來?早就留給大軍用功勳章來兌換了。哪裡那般容易發賣出來?就是大軍換剩下了還有,那朝中那些消息靈通的大員,哪一個是好相與的,會將這等保本不虧的地留給你們買?」那人悠悠的說著,倒是讓英哥兒尷尬了起來。
七爺拍了拍英哥兒的肩膀,端起一杯酒,起身過去敬了一杯。
到那邊,七爺倒是眼尖,京師籌建了幾個在四川會館裡聽聞過的大人物。當然,七爺要敬酒的還是一個看起來不甚起眼,座次亦是稍後一些的胖大富商:「這位員外見教的是,我周七心服口服,若是這位員外日後到了成都,還請在武侯區尋周氏商行,在下一定款待。」
那胖大富商聞言,倒是擺擺手,不以為意。他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心情不錯,道:「這點事情,客氣了。今日呢,我心情好,就再多說幾句。諸位要是打算來尋那穩贏的買賣,我看是別指望了。這一回的買賣,就是一個字:賭!」
「賭?」七爺猜到了什麼。
胖大富商緩緩頷首:「沒錯,就是賭。當然,賭的地方多了。大者,賭大明能不能收了遼東。這話,三年前說,那是人人嗤笑。但今日看,這事兒,說不定真能成。你們這從外省來,消息不精通也能理解。京師里吶,可都是清清楚楚。漠南蒙古被攻破壓服,旅順口的金州復州收復,遼東鳳凰城屯強兵上萬。這些事兒擺著,打贏建奴,我看是穩的。」
「若如此……若如此……那卻不是買便是了?」七爺目光一亮,心中灼熱的燃燒了起來。
就算不是真的買了田地耕種,到時候轉手一賣,那也是賺的,就是在成都,也是能換回真金白銀的。
「哼,這等簡單的事情,真以為就你想得到?關鍵吶,還是這地賣多少。遼東良田百萬頃,可你覺得朝廷會簡單就一公頃土地賣個一兩銀子?能在這兒坐的,固然沒有頂尖厲害的。可手頭誰都不是窮酸的。要買,幾萬幾十萬的銀子撒出去。可若是到時候前方吃了敗仗,那這麼多銀子就得血虧進去……這年頭,誰有那麼多現銀吶……」胖大富商說著,不免感覺幽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