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頁
這把弓看起來年頭頗久,修修補補的地方遍布弓身,就連箭支,也只剩下了三五支,細細一數,原來也不是三五支,而是有兩支竟然都是斷的,能用的只有最後一支,只是碎碎的東西多了,看起來似乎就有那麼三五支之多。
見了鄧來福的動作,巴爾哈拉勒馬停住了舉動,也從馬上掏出了一把複合弓。
鄧來福又將馬上的那隻羊丟下,放在籃子上,站定,拉開長弓,對準了巴爾哈拉。
巴爾哈拉看著這個老兵,心裡頭微微升起了一道怪異的感覺。
但很快他就進入到了氣氛。
這是戰鬥的氣氛,透著血腥味的氣氛。
「把總……把總他……」盧澤目光落在籃子上那隻拔了一半毛的羊上,眼眶濕潤。
就當盧澤目光一歪的時候,城牆下,兩道劃破長空的羽箭飛出。
噗哧……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盧澤重新轉過頭看去,那匹純黑色的駿馬調轉碼頭,回歸了蒙古軍隊的本陣。
就當盧澤心中剛剛想要升起一點驚喜之色的時候,鄧來福艱難地轉過身,胸口上,一支羽箭輕輕顫動,他看著盧澤,擠出最後一點力氣:「帶上羊,點……燃……烽火!」
盧澤控制不住自己淚流滿面,奔向烽火台。
餘下幾個半大小子看著鄧來福緩緩倒在那隻羊的旁邊,紛紛哭出聲,一個劃著名繩子跑下去,另一個喚來十餘個少年郎,用籃子將鄧來福以及那一隻羊吊了上來。
此時是西元1644年,大明二七六年五月二十七日下午,鎮羌堡的烽火台點燃了。
隨後,往西的拒牆堡,往南的弘賜堡都燃起了烽火。
點燃的烽火冒著滾滾狼煙直衝九霄,霎時醒目,遠在十數里外的地方都能仔仔細細看得清楚好。
從弘賜堡往南,孤店的烽火依次點燃了,大同的城牆上,騷動四起。
大同巡撫衛景瑗走上了北方的城牆,看著沖天而起的狼煙,心理猛地一沉:「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關,怎麼過是好哇……」
大同總兵府。
姜瓖把玩著手中的鐵蛋,閉著眼睛,坐在書房內。他的書房極少進來,他本是不讀書的。但不知怎的也的好處,也就附庸風雅弄了起來。
到現在,貴客沒來幾個,眼前一個讓他感覺既是危險又是誘人的客人來了。
此人是黃雲發。
名字,也在這三晉之地頗為博下不少名聲。
因為,這是八大晉商之中的一員。
現在,這位大商人坐在大同總兵的屋內,緩緩站起身,溫聲道:「總之呢,北方貴客們的心意,小人已經轉達了。此間稍有不變,故而北方貴客們讓我代為轉達的誠意……」
姜瓖睜開了眼,他看到了角落裡一張信封。、「也已經轉達了。」黃雲發輕聲道:「相信總兵大人此等俊傑,定是一點就通的……」
「你的話,有點太多了!」姜瓖不耐煩地說著,端起了茶杯。
黃雲發陪著笑,不以為意,低著頭一禮,站直了身子走出了此間書房。
足足過了十數息,姜瓖這才重新有了動作,他嘆了口氣,擰著眉頭,強忍著自己不去亂看。
但方才沒有做足樣子,現在屋內已經一人,還有什麼可以裝的?
這麼想著,姜瓖走過去,拆開了那個信封。信封微微一拆,裡頭灑落出了一張張的銀票。
面額,足足價值……二萬兩。
「好大的手筆啊……」姜瓖捏著,忽然發現自己松不開了。
……
代王府。
衛景瑗站在朱傳齊的身前,一五一十地將收到的軍情一一穿了出來:「根據目前得到的可靠消息,新任正黃旗固山額真圖賴率領蒙古八旗以及少量滿洲八旗軍總計兵馬四萬餘人的,號稱兵馬十萬已經攻克了鎮羌堡,進入大同鎮內了……」
「這個消息,是從錦衣衛那裡獲得的。」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個巡撫大人說話的可信度不夠,衛景瑗苦笑著強調了一下。
代王朱傳齊果然面色有些動容,道:「原本以為,山西鎮的困難只是暫時的,我大同還能援助一二。沒想到……現在看來,我們的麻煩也更大的……這下子……」
山西境內包括大同府,唯一能稱得上帶兵有方的武將也就是山西鎮總兵周遇吉了。可此前,為了支援寧武關將闖賊攔住,大同還支援了寧武關頗多,更將周遇吉放了過去。眼下……
衛景媛聽著朱傳齊的話,不出意料,這位代王也並沒有辦法。
但他不是朝著朱傳齊來的,他的目光,一直都盯著王府正堂內的另一位長者:周王。
對於這位賢王,衛景瑗頗為敬重,更知道這一位身後就是大明新帝。
這時,又是一人急切地走了進來,眾人看過去,赫然發現原來正是錦衣衛魏雲山。只聽魏雲山面色凝重道:「宣府告急,而且……我收到消息,張家口的豪商正在收買將官,我得星夜趕過去。」
眾人聞言,既是為炫富驚愕,又是悄然失落。沒了魏雲山,大同的安全又少了一分。
周王朱恭枵聽著眾人的話語,明白自己到了決斷的時候:「我親自上書,求援聖上分兵來救!鎮撫使,拜託了!」
魏雲山應下,心中陰雲凝聚。
……
山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