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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薩摩藩上報了中日自由貿易區之事以後,未等幕府批准,已經開始施行。明國船隊大肆由長崎轉移至薩摩藩。長崎亦是上奏幕府,要求懲戒薩摩藩擅自行動之事。」
「最近流浪武士增多,江戶治安開始敗壞。太上出宮受驚,為此又要求江戶有司反省……」
……
松平信綱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說著最近的事情。
德川家光聽完以後,也沒有著急開口。
天底下一樁樁一件件的大事,可不是腦子一熱,腦門一拍就可以做出決斷的。
這麼多意外的事情紛紛湧入德川家光的腦海里,讓這位有些疲倦的中年將軍顯得更加老態了。
雖然並沒有打算立刻做出決定,但聽到膠州號以一船之力扭轉局勢擊敗了三十五艘倭寇戰艦的,德川家光還是不由地驚訝出聲:「當真是被伏擊之後……反擊殲滅了渡邊雨宮?那個倭寇我聽說過,手底下的人許多都是墮落的流浪武士。跳幫作戰,連幕府的水師都要忌憚。」
「聽說,膠州號的火炮之兇猛,比西夷之船更甚。而且有一種可以引燃船隻的炮彈,大部分的倭寇戰艦經受炮火侵襲以後就失去戰鬥力,無法進行跳幫作戰了。」松平信綱解釋著。
「斯國一……」德川家光心頭一緊:「時代,又變化啦。」
似乎是柳生但馬守與天海大僧的死刺激到了德川家光,他又一次感慨時代的變遷。
「如果我們單單只是決定進行徹底的閉關鎖國,那麼也許還能避免水面力量的差距。但而今明人來勢洶洶,這樣的變化,我們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存在差距。但請將軍大人寬心,王夫之透露出來的態度並不咄咄逼人。」松平信綱似乎感覺到了德川家光心中的倦怠,趕忙給他鼓勁起來。
德川家光明白了家臣的心意,擺擺手,緩緩,說:「無論如何,要先將山內忠豐與山內忠直兩個人要回來。他們是我日本的大名與臣子,犯下的事情,如果簡單讓明人殺死,實在無法讓國民安信幕府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危。」
松平信綱欲言又止。
德川家光笑道:「你想說什麼,我心中已經猜到。不外乎是明人受此冤屈,絕不會輕饒。我自然能夠理解。但日本國並非明國藩國,我相信明人能夠理解這一點。王夫之所以態度緩和,也是因為日本國是一個獨立之國。在江戶,畢竟是日本的領土,有我幕府十五萬可控之兵。明人水師雖強,卻不會多作逼迫。放心吧,他們不會那麼魯莽,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殺殺。」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德川家光也是有些累了。
松平信綱躬身一禮:「臣下明白,這就為將軍大人去傳達命令。」
德川家光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馬車很快就只剩下德川家光一人。
松平信綱一走,車廂內就顯得格外的安靜。進口貨當然是質量一流,不僅在並不平坦的道路上感受不到很大的顛簸,避震性能一流,就是隔音效果也是上佳。
此刻的德川家光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個有些太過於緩慢的心跳聲。
當然,伴隨著思考的加速,心跳自然也會重新加速。
面對明國這個即將抵達的客人,他需要懷著百倍的專注去鄭重對待。
山內忠豐與山內忠直,要過來應該沒有太多的問題。
但作為交換,或者說註定應該付出的代價,最終的審判一定會順著明人的心意。日本國當然也有一些法律條款。但對比先進的明國,在司法審判上是絕對落後的。這是一個現成的理由。哪怕是到時候由日本人審判,裡面坐上去的法官說不定還是大明三法司的派員。
這方面,德川家光已經做好了準備。並不覺得有什麼需要牴觸的。
看著這車,看著那船,看著那炮。大明又是重新領先於世界了。
如果沒有薩摩海戰這一處事情,也許德川家光還要反抗一下,也許德川家光還是年輕氣盛,也許也會掙扎一二。
但都沒有也許,世界上也沒有那麼多如果。
所以,德川家光保持了謙遜的心,已經做好了學習中華的準備。事實上,日本在歷代雖然並沒有被中國吞併,但對於中國之先進是一直以來都保持了學習心態的。
這樣一個學生在學習的態度上是毋庸置疑之認真的。後來學習英國,也不過是發覺英國強大。
尊敬強者,敬畏強者,從而學習強者成為強者,這是島國人民居安思危的危機感。
另外薩摩藩的問題,在德川家光看來反而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長崎因為薩摩藩的崛起而開始落後,這是兩個地方藩國的競爭,德川家光樂意見得。
至於中日自由貿易區的提前實施……德川家光倒是懷著期待的心情來看。
這本來就是幕府允諾作為薩摩藩退還琉球的補償,既然是已經允諾的事情,稍稍提前施行也在情理之中。
他更想明白這個所謂自由貿易區是否真的可以獲得成功,為日本人帶來源源不斷的利益。
既然薩摩藩可以搞,那江戶當然也可以搞。
別忘了,明人這一回允諾的可是足足有四個通商口岸呢。
江戶是肯定會有一個的。
如果薩摩藩可以因此大獲收益,那麼江戶也完全沒有道理繁榮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