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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已然成了這樣一個關鍵衙門的掌舵人。
司琦穿著一身白色制服,款式與楊維斗在京師警署里見過的警服相近,只是顏色是白色的,袖口上,還驚喜地繪製著一條飛魚。不僅是衣著,更重要的是那種氣質。一樣是乾淨利落,行動有素,比起一個文官,更像是一名軍人。
事實上,司琦算起來已經從軍有三年了。
司琦一樣在打量著這個同樣年輕儒雅的稅官,誠摯道:「此番入城,要多謝楊郎中幫助了。要不是戶部分司的護衛隊帶我們入城,恐怕還得與外間的亂兵糾纏不休。」
「司署長客氣了。這一番,果真帶來了解決亂兵由頭的關鍵情報?」楊維斗目光炯炯。
司琦露出了一個頗為怪異的笑容,看著楊維斗道:「楊郎中恐怕對我們廉政總署這樣一個新官署的了解不多。」
「的確是的。」要不是之前在南京與司琦打過交道,楊維斗還真不知道朝廷有多了這樣一個衙門。
司琦嘿笑了一聲,道:「我們的前身一部分是六科廊,眼下主要負責考成法的具體推動。而另一部分則有大量的行動力量,負責具體案件的偵查辦理。這一回,我們查到有在職官紳在秘密串聯人員,聯絡天津三衛軍官發動兵亂逼宮。故而,這才是本官此番前來追查的緣由。」
楊維斗緩緩點頭:「此事,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只是都似是而非,城外那些亂兵的確太蹊蹺了。只不過……」
說著,楊維斗回想了一下。這一回到天津的人不多啊,剛來天津,他們就能探查明白?
「就像是剛剛說的……還未介紹我們另一部分的來歷呢。」司琦忽然間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生怕嚇著楊維斗,竭力露出溫暖的笑容:「此前我們的偵查員主要來自於錦衣衛的將士。也就是……南鎮撫司。這一回,也會有錦衣衛天津千戶協助呢。」
「南……鎮撫司?」楊維斗猛地一瞪眼,所有的疑惑轉瞬都明白了過來。
怪不得這些人有如此大的信心能夠了解那麼多的詳情!
……
大明這會兒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績效考核這個名字的。
但只要提一提考成法,便足以讓大小官員紛紛心神一凜,皆是少不得要膽戰心驚幾分。
但對於有識之士而言,這考成法便是一個濟世良方,是解決當前大明諸多頑疾的一處通途。
而今的大明與萬曆年間說起來頗為有幾分相似之處。
不外乎是內憂外患。
只不過,比起萬曆年間來說,眼下的大明已然有了亡國之兆。
其餘說了無數遍的且不提,就說一個對於所有官員密切相關的一點便是:組織機構的渙散。
朱慈烺登基之前,中樞已經漸漸式微,力量越發薄弱。不僅財稅收不上來,便是地方也隱隱開始變得不服管了。
朝廷之中,百官們想著的不是怎麼做事,而是想著怎麼黨政,怎麼反對政敵。政治腐敗與人浮於事並行。體現在中央里,便是黨政劇烈,體現在地方上便是隱隱做大。中央縱然想出百般精妙的政令,下發到地方,一樣猶如一紙空文,無人理會,無人執行,更無人監督。
但考成法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公元1573年,即萬曆元年六月,張居正上《請稽查章奏隨事考成以修實政疏》致明神宗萬曆皇帝,請行整肅吏治的「考成法」,萬曆皇帝批准。
考成法,顧名思義就是就是考察成效的法,此法一出,吏治頓時扭轉,原先各處弊病皆能得以澄清。
原本就念念叨叨要鬧著澄清吏治的史可法與黃道周一聽果真要澄清吏治,頓時注意力就集中了過來。
所謂考成法,具體做起來的方法就是逐級考核。具體做法是各衙門設置三本簿籍,一本登記本衙門的所有來往公文和辦理的公務,留為底冊。然後將例行公事無須查考的剔除,再造兩本同樣的簿籍。一本交與六部相應的六科備註,實行一件註銷一件,如有未按時完成的事物,即由該科具奏請示處理。一本送內閣,以備閣臣隨時查考六科與六部的事務。
隨後形成隨事考成制度:「凡六部都察院,遇各章奏,或題奉明旨,或復奉欽依,轉行各該衙門,俱先酌量道里遠近,事情緩急,立定程期,置立文簿存照。」「
若各該撫按官奏行事理有嵇遲延擱者,該部舉之;各部院註銷文冊有容隱欺蔽者,科臣舉之;六科繳本具奏有容隱欺蔽者,臣等舉之。如此,月有考,歲有稽,不惟使聲必中實,事可責成,而參驗綜核之法嚴,即建言立法者亦將慮其終之罔效,而不敢不慎其始矣」。
帳冊存下以後,六部和都察院按帳簿登記,逐月進行檢查。對所屬官員承辦的事情,每完成一件須登出一件,反之必須如實申報,否則以違罪處罰;六科亦可根據帳簿登記,要求六部每半年上報一次執行情況,違者限事例進行議處;最後內閣同樣亦依帳簿登記,對六科的稽查工作進行查實。
此發一處,天下官員頓時齊齊凜然。
萬曆三年,依據考成法查出各省撫按官名下未完成事件共計237件,撫按諸臣54人。鳳陽巡撫王宗沐、巡按張更化,廣東巡按張守約,浙江巡按肖廩,以未完成事件數量太多而罰停俸三月。
處罰如此之多,頓時便讓原先有些怠慢的百官紛紛打起了精神,一改往日拖延散漫的景象,吏治為之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