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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威摸著頭腦,那馬隊裡的其餘人卻明白。
「這人身在朝鮮卻未開口我朝鮮話,那顯然是個不懂朝鮮話的。自然才會開口說漢話。」
「若是不會漢話,那也沒法教我朝鮮兒郎漢話了,成恩大哥原來想的恐怕是岔了。」
「管他差不差的,這路要怎麼過?偏偏湊巧撞上這羊腸道里,真是掃興。也不知那些人走了沒走,若是趕不上去了別處,又要飛奔追去了……」
……
眾人議論紛紛,寧威卻找到了正主,朝著這個被稱作成恩大哥的人拱手一禮,道:「敢問尊駕高姓大名……?」
「免貴姓崔,崔成恩。」騎在馬上的男子身量是朝鮮人中少見的高大,聲音洪亮,濃眉大眼,很讓人生出好感,又道:「小事一樁,看你們車馬行動也是不便,讓讓便讓讓了。兄弟們,給遠來的客人讓個道兒。」
「好嘞!」
……
一陣應和聲中,馬隊調轉碼頭又重新朝著前方馳去。
寧威見此,忙不迭拱手致謝。他倒是沒想到,這些一看就是二代的傢伙竟然這麼好說話。
崔成恩讓了道以後並沒有走,而是策馬一同與寧威說起了話。
見此,寧威不得不歇下了指揮車隊的心思,將事情拜託給了陳貞慧,與崔成恩說起了話。
「你們是從仁川來的?」
「的確如此。」
「要去漢城?」
「崔公子慧眼。」
「說起來,我留下來倒是委實有一事相詢。」
「方才崔公子想讓,在下真感激不盡。有何想要問的,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寧威看著崔成恩不好意思地問著,很是謙遜。果然,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不過,看起來崔成恩也是很少這般問好聲好氣問人。
「仁川城裡聽聞出了一個極厲害的戲班子,演了一處三國演義里的草船借箭,我聽友人說當真是精彩極了。就是不知道那戲班子眼下現在何處……你也知道,這些戲班子東奔西走的,誰也不知道下一處會去哪裡,要不然,我也不會急匆匆,便是組了馬隊,要奔去仁川啊!」崔成恩說著說著,倒是著急了起來。
「想不到崔公子還是個戲迷?」作為同時代的人,寧威比起朱慈烺可要理解這年代娛樂有多麼匱乏,看戲可是個了不得的愛好,等閒人想要看戲還沒得看呢:「說起來,在下的確知曉一些呢。」
尤其是這可不是雜耍,這是正兒八經的戲劇改編,加上三國演義的魅力,可是要比那些草台班子強多了。
待到再過些年月,京師里的京劇發展起來,不僅是市井百姓,就是王公貴族也會染上這麼一個愛好。
當然,這年頭有這些閒心,未免會被扣上一個不知上進的帽子。
但正是因為這東西足夠吸引人,這才會讓人痛心疾首地斥罵一句不知上進……
崔成恩眼巴巴地看著寧威,也不顧前半句話里平時說起來會多讓他暴躁難安,此刻聽寧威知曉,當即大喜:「自然是歡喜這《三國演義》了。我在漢城裡,廢了牛鼻子力氣這才尋全了三國演義,每日翻來覆去地看,還不敢讓人瞧見了,生怕說我看了雜書,不思上進。嘿,前陣子聽說那金家七子就為這三國演義丟了家傳的玉佩,哈哈,高興得我召集了好友,就要去看一看那三國演義上了戲台子是個什麼模樣!」
「哈哈哈,如此說來,這可有趣了。」朱慈烺聽聞,不知何時也騎馬走來。
「這位是……?」崔成恩看向寧威。
寧威躬身一禮,道:「這是我家公子。」
「秦俠,秦益明。」朱慈烺道:「要說那劇組的蹤跡,這可巧了。」
「如何個巧法?」崔成恩目光灼灼。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朱慈烺笑道:「閣下直呼一聲孔明亦可。」
劃拉……
只見崔成恩不知何時從懷中掏出一副畫像,看著眼前的朱慈烺,當即目光一亮:「諸葛孔明!」
「見笑了見笑了。」朱慈烺笑道。
「萬請孔明給在下賜字!」崔成恩忙不迭翻身下馬,湊到了朱慈烺的身前,高高舉起手中畫卷,又連忙從呼朋喚友尋來了紙筆。
朱慈烺連連擺手,下了馬,從兜中掏出一支鋼筆,道:「不必,在下手中便有一處簽字筆。」
見此,崔成恩將畫卷放到自己的背上,讓朱慈烺當眾簽字。
朱慈烺簽字完畢,就見崔成恩吹乾墨跡,待墨跡干透,仔仔細細將畫卷收起。此刻,崔成恩身邊的小夥伴們自然又是紛紛好一陣忙前忙後。大家可算是找了好一陣子這才發現的確沒有人帶上筆墨紙硯……
一念於此,崔成恩倒是目光一撇,見朱慈烺隨時掏出一隻模樣怪異的筆,大為好奇。
朱慈烺下意識要將鋼筆收入內襯口袋裡,見崔成恩這目光,倒是停住了這動作,笑道:「這是家中朋友特製的,名曰鋼筆。是能工巧匠耗時數日打造的,可以自動吸入墨水存入內丹,經筆尖緩緩留出,完成書寫。今日未曾想能遇見有緣人,這寶馬贈英雄,我看兄台有緣,這一支筆還請務必收下,也算一場好緣分的見證。」
崔成恩原本就想開口問了東西的名字去買,但一聽是定製的,就有些要打退堂鼓。畢竟,大明與朝鮮遠隔,找商人買市面上能買到的東西還好。若是要尋能工巧匠訂製,那可就難了。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找到了人家願不願意做,可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