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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那本官便親自開始布置這下鄉收稅的計劃!」吳英科高聲道。
縣衙內,除了表情複雜的戶房書辦徐文祥外,不管是縣丞范從凡、主簿章力桓、警署署長林鵬亦或者上上下下胥吏們紛紛高呼。
「縣尊英明!」
「縣尊英明!」
「縣尊英明!」
……
一旁,徐煥武靜靜地看著,感嘆道:「這大明,真要改天換地了……」
……
十二月十九的天津城一下子蕭條了下來,街頭上冷冷清清,人煙稀少。縱然偶爾有幾個行走在大街上的亦是行色匆匆。
兵變爆發了,天津也變成了一座圍城。
除了每一回都需要大兵押運才能順利入城的船隊以外,這座城市隔絕了與外界的通道。而城內的所有百姓,亦是竭力所在自己的屋內。唯有官府開倉賣糧的時候才會一窩蜂地湧出來,將那不多的平價糧搶購一空。
這樣的舉措讓城內有些惶惶不安的人心多了一些安全感。
比起過往每回清軍大兵壓境時城內的亂象,而今的天津城多了許多的不同。來自縣衙的警署警員每日巡邏,在巡警的強力彈壓下,借了三十七個地痞的腦袋以後,原本驟然間出現的搶盜之風轉瞬被壓了下去。
這樣的十二月讓盛義念頗為感慨:「要是往年官府有這等本事,恐怕我叔當年在街上也不會因為一個餅子被人圍毆致死了……」
盛義念站在自己貨棧的二樓上,將窗子推開了一半。
這年頭高樓極少,二樓便可以憑欄遠望,越過城內無數的平房,將視線落在城牆之上。
盛義念知道,城牆外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那裡亂兵無數,裹挾著搶掠之中被毀掉家園的百姓,天津三衛的亂兵已然天津衛團團圍住。城內一片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未來的結果是什麼,自己能不能順利過完這個年……
當然,也並非是所有人都懵懂無知。
比如盛義念,他心中便不由回想起了那幾個聲音,心中一寒:「這些人……可真是心狠手辣啊。數十萬人的命,就這麼被玩弄在指掌間……」
只不過,轉而一想到那一位被自己派回宛平縣料理家當的侄子此刻亦是下入大獄,盛義念便猛地一陣凜然。
他已經兩隻腳都踏入局中,再也走不出去了。
這時,外間又來一人,見到了盛義念,猛地鬆了一口氣。
「可算在這裡見到你了!盛東家,有諸位大人有要事尋你呢!」說話的是侯青。比起當年那個在京師意氣風發的大報名流,現在的侯青清瘦了許多,也落魄了許多,以至於現在只能是一個跑腿的幹活。此刻的他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棉襖,扯著盛義念,很是急切的模樣。
「有要事?」盛義念心中一凜。
侯青見盛義念這個表情,頓時大笑,想要上前拍了拍肩膀,多拿只是一想到這一位豪商眼下已經不是自己能隨意開玩笑的人頓時收斂了神情,笑道:「好讓盛東家知曉,這一回呀,可不是什麼壞事呢!高老從京師回來了,石齋先生與史憲之已然上書陛下,面陳厲害,據說讓聖上停了宗藩的祿米。這一回啊……是好消息呢!」
聽這話一出,頓時盛義念臉上露出了許多笑容;「逼得聖上都只能停了宗藩的祿米?這一回,看來咱們的手段很有用呢!這一回,天津城看來很快就能恢復繁榮了!」
這樣的恢復,當然只能以他們這些人的勝利為結果。
心念於此,盛義念頓時滿面笑容。
沒有多廢話,兩人穿街過巷,最終在一處隱秘清幽的別院裡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大人物們。
這一處別院外間頗為尋常,但一進了屋內,便處處可見富麗堂皇的景象。外間冰天雪地,但屋內卻是火龍燒的滾燙。比起圍城之中處處凍餓的景象不同,此刻屋內,無數僕婦女子們端著一道又一道上好的酒菜進入屋內。
眼見那滿桌子的好酒好菜,侯青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急忙將心中的那些念頭拋掉,將盛義念帶入了屋內,隨後又退了出去,在外間花廳里坐了下來,愣愣地看著緩緩落下的冬日大雪。
「盛東家也來了啊。」王卓如招呼了一聲。
高爾儼與梁清標紛紛打著招呼,眾人次第落座。屋內,還有幾個穿著一身戎裝的男子。這幾個,都是與城外那些軍戶千絲萬縷之人。
因為,他們便是天津三衛的各個軍官。
屋內的幾人其實也已經許久沒有回見了。
梁清標串聯了這一回的兵變,高爾儼亦是在京畿各處跑了一趟。
原本,高爾儼在京師里其實也算不得多厲害的人物。但這一回天津的兵變一起,頓時便成了各方認真對待的一方大佬。更重要的是,幾乎所有的官紳得知高爾儼竭力反對田賦改革以後,都給出了方便。
最終,當高爾儼離開京師的時候,劉宗周在宮內公開反對田賦改革的消息亦是傳了出來。至於宗藩改革的事情落在高爾儼的心中,那赫然又是另一番理解。
顯然,這是史可法與黃道周發難的戰果。
為了應付兩位士林之中有偌大清譽的諫臣,皇帝陛下只能選擇用宗藩改革來做擋箭牌。
高爾儼剛剛回了天津,便迫不及待地喊來列位好友,紛紛招呼了起來:「今日啊,老夫高興!高興啊!頭一回,禮部尚書在老夫面前推心置腹。內閣大學士與老夫竭力方便。就連那享譽天下的黃聖人,亦是對老夫讚嘆有加。哈哈,這一回田賦優免之事過去,老夫在京師,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