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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貿易一停頓,許多在鄭氏海商集團里做事的人也跟著閒了下來。
在船上的人當然不擔心餓死,他們的家屬除了擔心一旦開戰炮火無眼外,也不用擔心生計。
但對於更多在路上活動的人而言,他們迫切需要結局一個現實的問題-生存。
簡單來說,就是就業。
但中國城裡想要尋一份事情做卻是太難了,他來得晚,每天興沖衝出門,又每天頹喪地回了茅草小屋。
就這樣一連折騰到了三月底份天氣漸暖的時候,林阿平甚至想著,莫不如隨便尋一戶大戶人家當佃農罷了。
他還年輕,有一把子力氣,熬一熬,興許也能過得去。
但日本的農民一樣不好過,尤其中國城裡多了幾百名切支丹教徒以後,更是讓人明白了日本農民的生存處境。
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總而言之,一個字就是慘。
連這個念頭都不得不掐斷,林阿平陷入了迷茫。最後,慢慢地變得渾渾噩噩起來。每日除了去城政廳打聽護衛隊是否打算擴招以外,漸漸就沒了個盼頭。
也許是時來運轉。
他見到了同樣幾個每天來城政廳轉悠的人。只不過,比起眼前的男子,林阿平顯然就要落魄許多。對方不僅衣著得體,而是精氣神上佳,顯然是出身優渥之家。
「大人,今天……還是沒有護衛隊擴招的消息嗎?」林阿平聲音低沉地說著,有氣無力。
城政廳的書辦顯然也是認得來人,無可奈何地說著:「人人都想尋個事情做,且不說現在官中沒有餘糧,不再擴招。就是真的折了兵馬再要擴招,那也是先選的有家室之子。人人都想賺點錢養活一家老小,你這般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反倒是……沒什麼優勢呢。」
聽了書辦的話,林阿平沒有什麼受打擊的模樣,只是拱手一禮,退了出去。
在一旁打聽完了事情的男子見此,卻是來了興趣,一番打聽倒是知曉了眼前來人。
他琢磨了一番,喊住了林阿平:「你要找工作?」
工作兩個字很陌生,但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一份活兒,一個職司。一個能賺錢的生計。
「正是!」林阿平趕忙打起了精神:「這位朋友……也要一同參加護衛隊?」
儀表堂堂的男子笑了,隨意地說了句:「哈哈。不過,你要想加入中國城的護衛隊,現在恐怕是沒機會了。鄭氏的財政壓力很大。但現在麼,我倒是需要一個導遊。剛剛方書辦說你每天在四處走動,地頭很熟,我想僱傭你做我的導遊。酬勞是一個銀幣,時間五天,怎麼樣?」
說著,男子變著戲法一般拿出了一枚華銀。
林阿平認得這東西,那是大明最新鑄造的銀幣。
雖然國內的寶鈔信用漸漸堅挺,普通州縣也開始知曉寶鈔可以納稅,可以通用,紙幣開始恢復信用。但不比國內,海外之上,除了朝鮮漢城等少數地方能認寶鈔,大部分地方還是要認銀子。
中央銀行當然也有印銀子。
而且是鑄造精美,水力衝壓而成的華銀。
華銀的正面是紫禁城的奉天門,北面則是長城。長城的上方,雕刻著一個隸書的一元字樣。
這可是非同一般的大方。
這樣的大方顯然不同凡響,林阿平看著眼前的男子,囁嚅地張著嘴,卻是連連擺手。
男子驚訝了,還以為會被拒絕。
不料林阿平卻是道:「我不值這麼多銀子。你管我一天兩頓飯,我帶你們走便是。」
男子與方書辦對視一眼,卻都是笑了:「這位朋友倒是挺憨厚的,行了,願意就收下吧。」
方書辦輕咳一聲,卻是明白眼前這一位可是從大明來的豪商,哪裡會捨不得這麼點銀子。更是不會吝嗇給一個小百姓。他也明白這些人跟著少主來此,生計困難,不願它錯過這個機會,當即道:「阿平,李東主讓你收下就收下。和一個大主顧客氣,難不成你還能和人家比豪氣?」
這話顯然打動了林阿平心中的誠惶誠恐,當即守住心性,道:「那我就謝過了。接下來李東主要我做什麼,我都干!」
他心底里忽然間有些火熱,心道:光是五天導遊就能拿下一個銀元,若是真跟著他干,這未來的日子可不就好過了?
為了四處尋訪生計,林阿平的確是在薩摩藩各處跑來跑去。他的心思比較野,不僅在中國城找活做,也能硬著眉頭在日本人手底下幹活。只不過,薩摩藩那麼多流浪武士,不僅治安差,經濟一樣也差。
自然,林阿平雖然腳底都磨破了,卻還是一無所獲。
卻不料,這個優勢今日卻是發揮了大作用。一路上,林阿平總能找到通行的道路,尤其對於李東主要去的海邊,更是一路通行。許多偏僻連日本人都不知曉的漁港他都能尋到。
一連五天很快就過去了。
原本陌生的兩人漸漸也多了許多話。林阿平很能幹,更有著大多數中國人不一樣的外向。他的語言天賦不錯,簡單學了幾個單詞以後就敢連蒙帶猜地與日本人交談。
最後一天,薩摩藩周遭都已經被林阿平帶著逛了個遍。
李東主的考察似乎已經有了個底,反而有了閒情逸緻問林阿平薩摩藩有什麼景點可去。問起這個,反倒是讓林阿平有些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