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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的瀋陽對於滿清而言當然得好好守著,死死守著,就等多爾袞回援就能將皇家近衛軍團掃平。
可是滿清也不是鐵板一塊,誰都有自己的私心。比如譚泰的私心就是建功立業證明自個兒的本事。除了譚泰,現在還有實力守住盛京的自然就是豪格了,他名義上統領著損失慘重的正藍旗以及正黃旗餘部,是而今滿清在盛京的留守大將。
多爾袞知道譚泰有心換碼頭,自然可以使喚得動譚泰。可相對而言,要下死命令讓豪格不要出城作戰,那效果就難說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反過來此刻的順治皇帝就在盛京城內也是一樣。豪格慫恿著順治皇帝讓他允了出擊,那瀋陽安危就難說了。
比起譚泰,豪格那建功立業證明自己比多爾袞強的心思可就更加熱烈了。
「眼下可如何是好……」阿濟格有些懵逼,他是真聽糊塗了。腦子裡一股子漿糊,搖了搖腦袋,更是粘稠得發暈。
「是得好好想想辦法……」多爾袞站起身,看著窗外大雨傾盆。卻是以外看到一人穿越迴廊大步走來。
多爾袞認出了來人,很快,伴隨著腳步聲響起,門外侍衛進來低聲道:「殿下,洪學士求見。」
「對啊。我怎麼把他忘了!」多爾袞既是驚喜又是懊惱。
一番等候,洪承疇走進屋內,虛禮不提。多爾袞仔仔細細打量著這個跟隨大軍重回大明的降臣,看著對方日漸增多的白髮與皺紋,很是感嘆一聲道:「洪學士一路行軍真是辛苦你了。可是軍中誰對你有怠慢了?你只管與我說,我多爾袞為你做主!」
洪承疇這會兒正是準備著將預備的話組織出來,此刻一聽多爾袞的問候,頓時鼻頭一酸,認認真真行了個叩拜大禮,這才起身道:「臣下叩謝攝政王關懷。臣下在軍中尚好。只是聽聞一些軍情,心中難耐疑惑又有一番話語計策,欲呈於攝政王殿前。」
「好,好。洪學士想到了什麼,只管於我來說罷!」多爾袞大笑,心中隱隱期待。
洪承疇聽此,斟酌一番,道:「臣下聽聞最近軍中盛傳遼東有變,大軍屯兵不前於此有關。為此,有一慮一策活能解攝政王心中所憂。」
多爾袞眉頭一凝。但很快還是舒展看來,看著洪承疇道:「洪學士的聽說沒錯。正黃旗譚泰聽聞明軍奔襲至太子河威寧營,於是擅自出兵,被明軍一部伏擊敗退回了京師。戰況不輕,損失不小。」
一個不輕一個不小,如果是用在形容自家的戰果上,那當然可以用謙虛來理解。可此刻用在了敵軍的戰果上,那只能說還多有隱瞞,真相更加慘重了。
「臣下有一策。不過心有一慮未確證之前不敢亂言。還請攝政王准許臣下細讀戰報。」洪承疇又道。
多爾袞沒有多言,很快便抽出袖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封戰報,看著洪承疇道:「洪學士看吧。」
洪承疇仔仔細細地讀了起來,待到其中一段話時突然念出了聲:「正黃旗固山額真譚泰冒雨回京……
念到這裡洪承疇就收了聲,隨後又仔仔細細默讀兩遍,然後轉過身問向多鐸道:「敢問豫親王,這薊鎮下雨幾時了?」
「已然兩日了。」多鐸不明就裡,但還是配合地回答了。
洪承疇笑容浮現,道:「臣下在京師對十月天氣也有些了解,後來經略遼東,亦是明白遼東氣候。臣下觀京師天候,料想不過再等一兩日,這京師之中便能雨過天晴。可京師在南,遼東在北,明國自南往北,卻說明遼東十月之雨,恐怕非一兩日可以停止啊。再加上京師官道眾多,行途方便,縱然一時大雨滂沱,待兩三日雨停了,路也就幹了可以行走。可遼東之地……」
遼東那鬼地方可不是後世的東北,工業發達基礎設施較為完備。這會兒的遼東可真是窮鄉僻壤,讓建州韃子占據以後更是沒做過什麼修橋鋪路的好事兒,如同蠻荒原始森林一樣。一場大雨滂沱下來,就算皇家近衛軍團認得官道。可三十年前的遼東官道現在如何還能用?
就算是現代高速公路三十年下來也破爛得不好行軍了,更別說大明這會兒低劣的道路建設以及幾乎不存在的道路養護。
「若我估料不差。這明軍應是緊急行軍,試圖以遠征奔襲威脅盛京來達到圍魏救趙的目的。只需這天氣一如既往暴雨滂沱讓明軍遲滯幾日,便足以讓明軍陷入缺糧少力之窘境。待這時,我大清兵臨京師,書信一封,讓那明廷殺遠征之將議和。如此,攝政王只需將此信原樣快馬傳於遼東,盛京之危自然開解。」洪承疇談笑自若,仿佛是在書院之中講學一樣,言之有物,侃侃而談。更是透著對朝廷的熟悉,挖空心思,妙策迭出。
只可惜,都用在了曾經同胞的身上。
第45章 明清對局
崇禎十六年十月七的薊鎮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陰雲滾滾,暴雨如注。位於薊鎮總兵府內的花廳里,門窗緊閉,光線黯淡以至於都需要在這會兒點起蠟燭,才能將整個室內照明。
就在這樣忽明忽暗的燭光里,洪承疇神情自若地將一番巧思妙策獻出,彈指之間將海內群豪揉捏於掌心之中。氣勢勃發,透著一種比率領千軍萬馬衝鋒更加強大的氣場。這是智慧的力量。
只不過,這樣的力量運用起來,聽在多鐸等人的心中卻是一股不寒而慄的情緒瞬間滋生。轉而,又是難言的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