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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大部分都是認識的武士。他們本來是薩摩藩的精銳武士,經受數十年的武藝修行,有著可以一以當十的戰鬥技藝。但是,在這樣的大潮之下,他們還是無法反抗。
薩摩藩本來就是財政貧弱的地方,要不然也不會開拓琉球之地。
但現在,琉球被迫撤離,不僅要失去每年數十萬石的收益,還要龐大的軍隊開支。裁軍勢在必行……而流浪武士,這個本來已經平息些許的問題再度重新嚴重起來。
丸橋忠彌心中想著事情,也悄然打量起了船上的人。
大部分的人都是滿面困們,有的人大喊大叫,有的人決絕地留了下來,也有的慷慨高喊,試圖團結起他們這些在命運大潮下被揉捏的可憐兒。
但很快,隨行的明軍士兵就用槍托叫他們做人:「叫喚著什麼?都老實點!」
「丸橋桑,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有人喊了一聲丸橋忠彌。
丸橋忠彌看過去,認出了這是一個長崎人,名作豬七郎。
不比丸橋忠彌有名有姓,這個豬七郎顯然就身份低微許多,出身也是很差,此刻看著丸橋忠彌,滿心希望他有什麼高深的見解與解決當下問題的靈丹妙藥。
「無非是繼續成為流浪武士而已,七郎,有些事情,不是凡人可以抗拒的。也許上天的安排就是如此,我們無力反抗。」丸橋忠彌說。
豬七郎年輕的臉上漲紅了麵皮:「但是,沒有努力過,又怎能知道是怎樣的結果?我知曉丸橋桑你是有本事的人物,還請你帶領我們,一起走出困境吧!」
「努力……?」丸橋忠彌想起了當初由井正雪帶領他們走出日本時的堅毅決絕。那時候,去做明人的僱傭兵,可並非是每個流浪武士都有的膽量。
但他們拼了一把,努力了。而事實上,他們也紛紛解決了問題。只可惜,只有丸橋忠彌一番蹉跎,又重新變成了流浪武士。
「但如果方向就是錯的,那麼再怎樣努力,也無濟於事。日本國的模樣,就是這樣啦。在三年前,我就想過要怎樣抵抗命運給我們這些流浪武士的安排。我們奮鬥了,踏上了大洋的彼岸,為優厚的待遇奮戰。成為一名日子過得很好的職業軍人。但……我竟然又回來了。而日本國里……想要成為一名正式的武士,實在是太困難了。」這就有點像是編制,各個大名包括幕府自己的錢糧都是有限,能養活的脫產武士自然也是定額有限的。
但每年在各個道場裡練習出武藝的年輕人,被各個大名拋棄的曾經武士卻是每年突增,迅速超過了日本國總共可以供養武士的數目。
這個時候,流浪武士的問題就越來越嚴重了。
想要在這樣的困境之中努力掙脫,在丸橋忠彌看來,那實在是太過於奢望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豬七郎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妹妹,我對不起你……哥哥今年,還是不能帶你去看病。也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陪你度過最後的歲月。」
聽著豬七郎的話,丸橋忠彌心中塵封的東西好像一下子被破除了,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有點壓抑不住自己的關切:「你……還有一個妹妹?」
「她得了一個奇怪的病,找了長崎城裡最好的大夫但還是沒有辦法。還是一名醫生告訴我,明國的京師,有天下最好的醫生。我想要錢……許多的錢,這樣才能讓妹妹有去明國看病的機會。但是……如果找不到一份武士的職業,我又還有什麼辦法,能為妹妹……賺到錢?」豬七郎說著,漸漸哽咽。
「每個人都有內心深處想要守護的東西呀。」丸橋忠彌不得不承認,自己動容了:「也許,你是對的。」
「丸橋桑……?」豬七郎抬起頭。
「是應該努力一回。我……有兩個至交好友在明國,我想,我可以努力將你推薦過去。如果能夠加入明國的外籍軍團,前往明國的路費你就不用擔心了。作為軍屬,你的妹妹有的探親福利,軍隊會提供補助,足夠你將妹妹接過去。」
「是真的嗎?丸橋桑,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你……」豬七郎激動無比。
「不用感謝我……畢竟,那些傢伙也曾經是口口聲聲,想要名留青史,做出一番事業的傢伙……一群沽名釣譽的傢伙。用我的臉面去請求,應該不會有問題吧。」說著,丸橋忠彌苦笑:「想不到,最後還是那兩個傢伙做得對。還是由井正雪和他的小尾巴……做得對呀。」
丸橋忠彌晃悠著船抵達鹿兒島港。
比起離開之前的鹿兒島,重新回到這裡,卻發現這裡比起之前更加繁榮了。
這裡已經確定成為即將城裡的中日自由貿易區,從各個城市抵達的商人湧入這裡,帶來了繁榮的商機。
如果不是他們這些傢伙只是一群只會殺人的武士,恐怕他們很快就能找到新的工作。只不過……對於大多數武士而言,失去武士的身份,淪為商人的奴僕,那實在是奇恥大辱的事情。
倒是那些足輕,或者說各地被徵發而來的民夫對此毫無顧及,能夠迅速適應下來。
丸橋忠彌看著漸漸陌生的薩摩藩,一種疏遠感撲面而來:「這裡不屬於自己……」
這時,又是一隊重新淪為流浪武士的人前來尋找丸橋忠彌獲得幫助。
他們連最基本住的地方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