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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中國是如此的重要,而中國又是如此的強大,我才焦慮。不能讓他們一天成為主的羔羊,我就擔心……終有一天,那個人會不再希望看到上帝。」湯若望隱隱之中有一種預感,這讓他格外焦慮。
「神父,也許是您太著急了。中國人有一句話,叫欲速則不達,也許我們應該遵循他們的意見。」
「希望參考你的意見,也能讓我們有用一些……」
說的第七次辯論,其實就是湯若望為了頒布崇禎曆書而做出的努力。
《崇禎曆書》包括46種,137卷,全書分節次六目和基本六目,前者是關於曆法的,後者是關於天文學理論、天文數學、天文儀器的。書中大量引進了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明確引入了「地球」的概念,在計算方法上,介紹了球面和平面三角學,在坐標系方面介紹了黃道坐標系。
如此好書,卻並沒有編撰完成以後就立刻被頒行下去。
書,是在朱慈烺穿越之前就已經編寫好的,早在1634年,也就是十五年前就寫好了。
但明末黨爭劇烈,欽天監里的本土派抱守殘缺,始終頑抗,以至於一直沒有被正式採用。再加上大明末年,戰亂頻繁,不僅朝堂沒有心思在天文曆法之上,就是湯若望,也不得不多花精力幫助大明鑄造炮火。
好在,和平終於到來了。
六年前,和平降臨,時機終於成熟。
但是,和平的到來同樣也讓反對派更加強大。在中國國勢衰微的時候,不少人救亡圖存,虛心學習。但當中國人證明了自己的力量,以更加傲然的姿態面對外國人的時候。他們對西洋學識的態度又有了微妙的想法。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更強,中國人更加如此。
這樣的惡劣環境之下,儘管崇禎曆法已經寫出來十多年了,卻是一年比一年都更加難熬,看不到正式頒布推行的機會。
直到一個轉機到來,才讓湯若望等人的處境得以好轉。
那便是京師大學堂里,皇帝陛下推動的中西文化交流。
當西方使節來到中國時,交流過後的中方學者態度大變,變得開始漸漸認可起了西方學術。伴隨著雙方交流的密度與深度不管擴大,湯若望再度推動起了此前一直未能做到的事情。
推行《崇禎曆書》。
很顯然,他盯上了大明欽天監的位置。
這一點,東西方一樣。只有接近皇帝,接近權力,才能讓你順利地在這個國度生活,甚至做一些事情。
傳教是個大事業,沒有足夠實權人物的支持,便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故而,對於湯若望而言《崇禎曆書》有進無退。
為此,他開始頻繁在京師大學堂里邀戰欽天監學者、官員。
第七次了,這樣的戰鬥已經進行第七次了。
七次戰鬥,一次次讓湯若望的名聲在京師不斷擴大。
但是,他想要的最重要的成功卻始終沒有獲取。
這一點,他無可奈何地懷念徐光啟。
如果有徐光啟在,他便可以接通大明最高權力層,將他七次學術辯論勝利的消息傳出去。但現在,他卻哭鬧著,如何才能讓中國的皇帝陛下知道他的名字。
他已經在京師大學堂守了好幾個月,卻一次次錯過皇帝陛下的秘密到來。
而最近一次的學術辯論,更是因為皇帝陛下伸手宮廷傳言的苦惱,於是直接沒有在出宮玩樂散心的興致。
「那我們……再舉行第八次?」南懷仁說。
「不能這樣簡單,如果只是意味地挑戰中國的學者,意義不大。更可能因此激怒他們……你應該明白,讓他們不認為你是朋友的時候,會多麼可怖。我們需要足夠的朋友……」湯若望說。
「那些使節……」南懷仁開了個頭,很快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如果指望他們,將帶來更多的絕望。」湯若望迅速表達了態度:「別忘了,我們之前的遭遇。也許,他們的確可以聯絡到皇帝陛下。但這樣將影響我們的立場,不能被中國人信任,傳教的事業就必不可免地被抵制。」
南懷仁撇了撇嘴,他何曾不知道這些。
只是,哪裡是湯若望自己保持態度端正就能解決呢?
不知道多少人在那些使節來到中國以後歡呼雀躍,如同找到了娘家一樣。而那些使節也是如此,在異教徒的國家看到教友,紛紛感覺如同知己。這不僅是有共同話題的問題,還是意味著有足夠的互信讓他們有了更多的資本可以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施展行動。
那些駐華公使或許沒有足夠的軍隊,卻一定都帶夠了足夠的金錢。
他們原本以為需要大筆賄賂中國官員,沒想到中國人比他們想像的還要難纏。為此,他們都有大筆預算。扶持傳教組織自然就成了應有之理。
這就如同葡萄牙駐華公使與澳門的特殊關係一樣。
就當湯若望苦苦想著對策的時候,一封請柬送上了門。
「翰林學士呂碩?」湯若望眼中驚喜一片:「懷仁,我們想要的終於等到了。」
「一個重量級的官員!雖然影響力不如從前,卻依舊是名副其實的重要官員。」南懷仁來中國不斷了,已經明白了中國官場上的權力分配。
翰林學士雖然沒有之前那樣是儲備大學士的光環,卻依舊是皇帝陛下的智囊。他們或者承擔著外交、或者擔任著軍略的智囊身份。是皇帝陛下信任的智慧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