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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點,那就要將這開中法說道說道。明白了這一點,才會理解開中法有多重要。
開中法的實行,就是大明朝廷為北方邊鎮軍隊籌集軍餉,實行由商人提供邊鎮軍隊糧、布餉需,換取鹽引,到指定鹽場支鹽和販運鹽斤。明政府通過這一辦法的實施,既解決了北方邊鎮軍餉,又收到了鹽稅,而山西商人也因此而興起。在鹽鐵專賣的古代,食鹽的暴利不言而喻。
而這,也成了晉商初興的開端。
王登庫如此一說,在場眾人除了范永斗都不由呼吸粗重了起來。
就是范永斗,當初明白了消息後,也是提前呼吸粗重,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動。
王登庫看著眾人的表情,輕輕一笑,又道:「攝政王要與李自成做一筆買賣!這買賣,就是眼下大明的存亡!是戰馬,是軍器,是暴利!」
眾人目光一瞪,沒有尋常人以為的怒目圓瞪與破口大罵,有的,只是全神貫注的注視。
王登庫將多爾袞的計劃娓娓道來,讓眾人的心情如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平。
多爾袞的計劃會很簡單,要求八大晉商利用自己的商業能力延緩大明帝國的恢復,並且竭力刺探出大明的軍情。為此,已經有不下三波匠人被高價誘賣到了草原,轉道盛京。經歷盛京一戰的慘敗後,再無一人質疑明軍的強大,每個人都竭力探尋著皇家近衛軍團致勝的原因。
這個時候,崇禎十六年式火銃走上了大家的視野。
儘管晉商們花費不下萬兩的刺探僅僅只換來十數名低級工匠,甚至有沒有匠都難說。朱慈烺的體系里,工人是賣苦力的,只掌握細枝末節的部分工藝,只有匠,有技術才會更多一點了解,也唯有八級大匠才能全面掌握整個火銃製造的全部工藝。
而每一個八級大匠,朱慈烺都用保護一品宰輔一樣的級別來保護著。錦衣衛門對這一手熟門熟路,自然不會讓業餘的晉商販子接近。接近都辦不到,更別提誘拐了。
感受到了刺探的難度後,在京的那位滿足上使迅速改變了辦法,開始全面地搜羅大明的工匠。
這個時候的大明,工匠的待遇悄然間開始轉變。
在此亂世,只會種田成了率先餓死的對象。有些手藝的,好歹能夠憑藉著手中的本事暫時苟活下來。而只要能活下來,就有很大的機會轉運,比如等到恆信商行、縣衙、州衙、錦衣衛、提刑按察使司、本地各大商戶……總之各種衙門機構的探尋。這些人有的是得了朱慈烺的命令,有的是被各大商戶們看重。總之,在朱慈烺的帶頭下,工匠的地位悄然間得到改善。
晉商們亦是通過五花八門的手段收羅商人將他們誘拐到盛京去,有木匠有鐵匠有石匠,亦是有會煉鐵的,會蓋房子的。朱慈烺一手遷徙空了盛京的絕大多數漢人後,滿清瞬間就感受到了工匠缺乏對生產帶來的極大停滯。
總之,來自清廷林林種種的命令傳達出去,最終一部分落到了滿清的間諜手中,還有許多則落到了晉商的手中。
當然,范永斗他們是商人,既然是商人,幹活就不是憑空做事。
曾經的清廷做出的對價就是真金白銀。盛京被搬空以後,大玉兒雖然成功撤離大部分滿清王公,還留著一部分的金銀。但清廷的支付能力實際上是大降,再也不能隨心所欲了。
這個時候,另一個誘人的利好來了。
「攝政王開放了大清國境內所有的貿易!東到白山黑水的皮子、人參甚至歷次斬獲的珠寶。西到蒙古草原的皮子、虎骨……以及最重要最重要的,戰馬!這些,攝政王都開放給了咱們!而且,攝政王要與李自成做買賣,扶持順國攻明。以眼下這一番局勢,往後的山西,再也不姓朱了!到時候,光是左右逢源,將順國境內的工匠北運,從草原里運來北貨,就足夠咱們發大財了!」李登庫說著,有些暢想起了未來,仿佛看到了無數金銀在朝著自己招手。
其餘人一樣是老於此道的老手,哪裡不明白這裡意味著怎樣的巨利。
梁嘉賓謹慎地問道:「戰馬南運毫無限制?就是要從盛京運兵甲南下,也沒有限制?」
「一樣也沒有!而且,攝政王已經打通了海上的關係了。到時候,從每年都會有數艘海船在復州登陸轉運到盛京去。咱們還能做起海貨的買賣!」李登庫悠然地說著,發現有些扯偏,輕咳一聲,道:「不管如何,要賣多少戰馬給李自成都可以。要賣多少兵甲給李自成……也可以!」
范永斗輕咳一聲,道:「攝政王開了腔,要我范家尋的制銃人已經備齊了,鳥銃總歸可以先造起來。這一回,我已經打算了,只要李自成要買戰馬,要多少都賣。只要他將山西的工匠都給我運到塞外去!到時候,他要買鎧甲有,要買鳥銃,一樣也有!」
眾人聞言,不由都是星星眼閃了起來。晉商之首的范永斗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出手就是大買賣,一開工就是大事業。
要知道,李自成席捲天下,不知道擄掠了多少百姓。裡頭,工匠自然是極多的。不同於大明境內越來越難誘拐的工匠,李自成麾下那些見慣了戰亂的工匠定然是認同「寧為太平狗,不為亂世人」之言的,到時候塞點銀子,許以關外田地,定是歡喜得什麼似的,好騙得很。
一時間,屋內紛紛道起了讚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