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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顧慮大軍收復是否順利已經說爛了就不提了。
哪怕千辛萬苦等到大軍收復遼東,大傢伙拍賣的田地也都入帳,可後續的麻煩,似乎遠不是原本想的那麼簡單呢。
一考慮到那戰亂過後的殘破遼東隱藏的危險,這些富商們紛紛都有些心中畏怯。
當然,也有幾個不怕死的,目光閃爍,猜測著風險有多大。
但無論如何,大家購買的欲望就這麼被衛蒼給壓了下來。
這裡發生的事情雖然挺起來極多,其實也就是一陣子的事情。田英琦台上剛剛將遼陽的土地介紹完,即將開始第一個標的的拍賣。
眾人都對田英琦漠視台下的負面議論紛紛擔憂又無法理解。
吳巧兒更是心中百轉愁腸,心道:上一回也是有幾個客商在山西砸場子,那一回,還有幾個軍官出手相助呢。可這一回,又能有誰相助?不管怎麼說,人還是得自立。碰上這種壞種,就是得教訓回去才最妙。只是委實不懂,乾娘何以這般沉默放縱?
天字號拍賣廳里,氣氛尷尬的沉默了下來。
田英琦仿佛沒有聽到衛蒼的話語一樣,自顧自的介紹完了遼陽第一批等級為優良的沿河水澆地。顯然,這等田地,就是江南也是等閒尋不到的。是最容易打出開門紅的優良上品。
但是,田英琦介紹以後,卻並沒有等到計劃中應該有的熱切詢問聲,或者急欲拍賣的的緊張。
大家非常平靜,甚至可以用冷漠來形容。
這無疑是商家不會喜歡的氣氛。
衛蒼坐在台下,舒服的躺在座位上,摸著身下的布藝長塌,給身邊一個青年男子笑道:「大木啊,別的不說,京師里,這生活上的講究可是一等一的。你看這長塌,怎麼做的這般鬆軟呢?讓人躺在裡頭,都不想起了。」
說著,衛蒼身子慢慢的滑了下去,形似後世的葛優躺,樣子頗為愜意。他看著場內的平靜,更是說不出的有成就感,臉上帶著的笑容也微微多了幾分自傲。
他這一回攪局的任務,完成的可是比想像之中的要順利呢。
被稱呼為大木的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大木也不是他的名字,而是表字。
不僅如此,這個表字的來歷還是十分不凡呢。因為,這是江南名士,江浙名儒錢謙益的給他取的。
「蒼叔喜歡,咱們回去的時候買幾套便好了。聽聞,是名作沙發之類的東西。就是耗功極重,旬月不出百副,要不然,我倒是想採買一些回去,發賣到西洋,又是一處利事。」大木說笑了幾句,隨後微一沉吟,嘆了嘆氣,道:「蒼叔,我在想,咱們有必要這般做麼?收復失地,那是多好的事……」
「哈哈,大木還是年輕吶。年輕,真好呀。可你想想你父在福建的地位,想想咱們的身價富貴從哪裡得來,你就不會糾結這一點嘍。」衛蒼幽幽的說著,自傲之情也是少了幾分。
沒錯,他們這些人赫然就是福建鄭芝龍的手下。
而衛蒼身邊的那個年輕男子更是不凡,直接就是鄭芝龍之子鄭森。
鄭森在南京時侍從錢謙益,因為鄭芝龍知道這大明聲勢最大的就是東林一系。可這些年風雲變幻,東林被吸收的吸收,瓦解的瓦解,復社更是因為走上了朱慈烺的對立面徹底影響力消解,連復社四公子都是投降的投降,歸鄉的歸鄉,更有侯方域這等幾乎人間蒸發的。
故而,鄭森在南京遊學一段時間以後,便奔赴京師,此刻就是在溫習京師大學堂的預科考試。
不少學子從各地而來,卻無法通過京師大學堂的入學考試。在朱慈烺親自干預之下的入學考試完全是後世那一套,有文科有理科,總之絕不是八股文戰場裡走出來的學子能適應的。鄭森天賦雖是不錯,卻也只能從頭開始。
比起鄭森是在此遊學,無疑,衛蒼此來的目的就複雜許多。
就如不少恆信拍賣行員工心中所想一樣,他此來,就是攪局的,通俗一點,砸場子來的。
其實,說起朱慈烺與鄭芝龍,也不是沒有過交道呢。
當然,這樣的交道說起來就有些難聽了。
獨立於東南沿海地區的鄭芝龍曾經在朱慈烺海上擴張的時候鬧過一些彆扭。龍江船廠出來的飛剪船飛速駛向日本,卻不交過路費的行為激怒了鄭氏集團。他們義憤填膺,都想著要讓朱慈烺付出代價。
朱慈烺東渡朝鮮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派出人去遼東,試圖尋找找回廠子的機會。
他們很快就明白與大明帝國皇帝做對的代價又有多大。
這個場子,又是多麼難找回。
親眼見證了朱慈烺奔襲入盛京壯舉的鄭芝豹回了福建以後就再也不提找場子這回事。只不過,伴隨著官方開放海禁,無數海船奔上大海。朝廷與鄭氏集團的衝突也就越來越多。鄭芝豹雖然沒動手,卻有不少人暗地裡開始下手。
當然,結局有好有壞,只是後者占據大部分。一系列的挫敗後,鄭氏集團開始反思,更開始研究要如何應對帝國的復甦。
到了而今,眼見還遼令已下,遼東就要光復以後。鄭芝龍急眼了,他要砸場子,攪局!
後世有人說,我不在乎大國崛起,我只在乎小民尊嚴。
這話說起來極為煽動人心,也戳中了不少生活之中失意小民的心。對於不少人而言,的確,國家強大距離自己似乎太過遙遠了。但要說自己過得好不好,那卻是一個非常實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