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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重新恢復了本名的由井正雪板著臉,大聲道:「諸君!這一戰事關我等在中華上國皇太子殿下眼中的地位,務必用出我大日本武士十分技藝。決斷日本武士善戰名義!」
「哈伊!」
一干人齊齊大呼,九十度鞠躬。
「此戰若勝,人人飽食。勇武者,餐餐大米白飯!」
「哈伊!」一干日本武士歡呼得更加激烈了。
「哈伊!」
看著這一幕。松井正雪笑容暢快,前所未有的開心。
他感覺到了自豪,一種源於內心的驕傲。
這與後世的中日關係完全不同。
後世的日本是繁榮文明的,哪怕經歷了二十年的經濟滯漲,二十年工資不漲。一根冰棍二十年漲價五毛都可以鞠躬謝罪來大打情懷牌,但日本依舊是繁榮昌盛的發達國家,是精神文明建設極佳,國民素質國際稱讚的國度。也正是有這樣的底氣,這樣上佳的國際形象,這才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腦殘粉做了精神日本人,以至於忘卻了軍國時代日本的罪惡。
故而,對於後世大多數的中國人而言,日本的形象是複雜的。
一方面,不少國人仇恨日本人。認為日本對過去反思太少,右翼橫行,遮掩歷史,為軍國主義洗地。於是憤怒日本,總將日本當作大敵。
而另一方面,又有不少國人艷羨於日本的繁華昌盛,感慨於日本優美的風景,上佳的人文環境與國民素質,在一波一波情懷與日本的確存在的優勢下將日本人當作別人家孩子,去不了日本的便做了精神日本人。能有本事的更是多有肉身投靠,苦求移民之舉。
然則,穿越來這個世界的朱慈烺全然不一樣了。
此刻的大明對於日本是什麼概念呢?
就是後世美國爸爸對於日本人的概念。
神宗皇帝先後在大明西北、西南邊疆和朝鮮展開的三次大規模軍事行動,分別為李如松平定蒙古人哱拜叛變的寧夏之役。李化龍平定苗疆土司楊應龍叛變的播州之役以及李如松,麻貴抗擊日本豐臣秀吉政權入侵的朝鮮之役。
若說寧夏之役與播州之役還太遠,對日本人還沒什麼影響。但豐臣秀吉統合日本舉國之力入侵朝鮮卻被大明一巴掌拍死的朝鮮之役卻是讓日本人上下印象深刻,記住了大明的赫赫武功。
這是日本人第一次苦求擺脫日本列島的嘗試,擺脫不了狹長海島的先天拘束,日本在農業時代註定是東亞二流國家。
不算武力。千百年儒家文化的傳揚,宗藩之國的糾纏更是讓江戶時代的日本充斥了慕華賤夷的思潮。
而這,便涉及到了儒家文化的華夷觀。
華夷有別是儒家文化對國際秩序的觀念,用孔孟之道的儒家思想作為區分將整個世界劃分為華裔兩極。內夏外夷是華夷觀的分界,貴華賤夷就是華夷觀的基本精神。通過一系列的手段,擴張華夏範圍,用夏變夷,便是華夷觀的終極目的。在華,那便是有仁義的人,用後世西方的詞彙便是有文明的人,是可以說話溝通的人。在夷,那便是沒有仁義,沒有文明的蠻夷胡虜,甚至都算不上人,只能說是禽獸之輩。
若是還不能理解,換個方式。
符合儒家文化的,便是民主的自由的正義的。不符合的,自然就是邪惡流氓的國家!
而此刻的日本便是深受這樣的觀念所影響,哪怕到了幾百年後西勢東漸都沒有多大的波折,熱愛外國熱愛大明的主流文化成為日本人骨子裡的堅持。
話說回來,對於此刻的由井正雪而言,大明便是那上國中華,擁有著先進的文化,是華夏的中心,是儒家的正統。至於滿清蒙古蠻夷,那就是一群率獸食人的野蠻人。
「草木欣榮繞聖宮,白櫻獨秀一春中。中華禮樂花開遍,元氣吹噓日本櫻!這群卑賤的朝鮮蠻子竟然投靠了一群率獸食人的蠻夷,果然這朝鮮儒教已經式微,我大日本才是可以學習大明上國的最好學生、忠誠藩屬!」由井正雪濃密長眉扭動著,神采飛揚。
在儒家文化輸入的華夷觀下,日本國上下都陷入到了一種慕華賤夷的極端心態中,而且天然地正義地覺得這樣的心裡形態是前所未有的正確。
這種截然不同於後世的形態一點都不假。而今在世的日本知名學者、地位崇高的僧侶林羅山就無所畏懼地在《本朝通鑑》這樣的官方書籍中不顧社會輿論壓力宣稱日本皇統出自周吳泰伯之後,認為日本人都是秦皇后裔,與大明本為一體,本就不該為兩國之分。
如果說一個人還可能是簡單的迷戀中國文化。不足以代表什麼。那麼,另外一位日本帶有濃重「神國」思想色彩的儒者貝原益軒便足以測證了,他在中華文教的薰陶下幾番公然說:「本朝古來雖獨立不臣服於中華,然資用於中華之風教者多矣,可謂師國。」
如果還要強辯慕華賤夷只是朱子學家特有的思想情感。另外一個陽明學家熊澤蕃山的事跡便可以反面印證了。熊澤蕃山終身宣揚日本主義,希望讓日本國獨立自主,可是熊澤蕃山忙活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被慕華潮流淹沒,不得不承認:「中夏為天地之中國。華夏中國為四海之師」。古學家山鹿素行也認為「羨慕並學習中國」「此種情況不僅限於我等.古今之學者亦復如此。」再加上由於日本人極端崇拜中國以至於都漸漸自卑,荻生祖徠說:「吾國小國,且不文之國,較之異國,殊難治也。」更有甚者認為日本萬事不如外國,「萬事不如異朝」。「凡資民生而不可無者,亦莫不待中國聖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