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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紫禁城裡。
吳昌時拽著一身儒衫,連個官服都沒有的董廷獻,大步朝著內閣衝去。吳昌時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扯著董廷獻道:「董先生!我知曉你我之間有些慪氣的地方。但這個時候,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可無論如何,不能坑了大人與我啊!」
董廷獻連忙借著這個時機扯開吳昌時的手道:「好……好。大人你也不必拽著我,此間情況,我自然清楚是什麼時候,怎麼會還作這種兄弟倪牆於內的事情。你放心,寧遠那邊沒問題。人家老爹吳兩環就在京師,豈會錯了?放心!這次首輔大人無礙!」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吳昌時前後不搭地說著,終於跑到了內閣。
一見周延儒,吳昌時便急切地將閒雜人等揮退,讓董廷獻將這關鍵情報說了出去。
周延儒押錯了寶,苦澀難言。
於崇禎而言,這卻也是一場失敗。
他竟然輸給了自己的兒子。
那麼,接下來的朝廷要如何應對?
山海關阻不了滿清大軍,那誰能抵擋?
空蕩蕩的議和……真的可以挽救大明嗎?
還是說……真的要承認此前的錯誤,再度啟用太子領兵?
第14章 首輔督師
朱由檢的心亂了。
站在乾清宮裡,朱由檢望著這片藍天,罕見地發呆了。這是他思慮長久沒有結果才會有的事情。
悄然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王承恩輕聲地對著朱由檢道:「聖上,太子殿下求見。」
「烺哥兒來了?」朱由檢輕嘆一聲,心道:「是來看朕這個父親笑話的嗎?」
雖然這般往惡意想,但朱由檢畢竟沒有失去冷靜與理智,對著王承恩道:「讓他進來吧。」
朱慈烺緩步進來,一板一眼地行著大禮,規規矩矩地道:「父皇。兒臣以為,京畿無憂。建奴此來,只是偏師劫掠,而非全力決戰以圖鯨吞。」
「喔?」朱由檢眉頭一挑,自古做主戰派,從來都是竭力將眼前之戰的險惡之處一點一點摳出來講,卻沒有朱慈烺這般往好里說的。這讓他有些摸不准朱慈烺的意思:「烺哥兒這是何意?」
「兒臣只是盡人臣本分。」朱慈烺輕聲道:「外行人乃至愚民都說甚么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都是虛言,不過是為了打擊敵人的信心罷了。女真人的確悍勇,廝殺厲害。但畢竟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殺不死,滅不盡。打仗,一樣會死,會傷,會傷重而亡。女真本部人丁寡寥,便是竭力抽出全部兵丁也不過十萬餘強壯。故而,其戰爭潛力便決定了,他難以籌措出滅國之戰的實力。皇太極雖然睿智多謀,試圖漢化清國。但這般清國,說穿了依舊像一個強盜多過想一個國家。」
「是以,兒臣判斷。此次只看看領兵而來的阿巴泰是進來搶劫的,而不是……試圖進攻京畿,鯨吞大明。所以,京畿無憂。」朱慈烺說到這裡,低著頭,不再說話。
朱由檢終於讀懂了朱慈烺的意思。
對於主戰派而言,竭力將眼前一戰說得多麼危險。多麼重要。那自然可以提高自己的重要性,可以促成朝堂主戰的態度。
但反過來說,這一戰越是重要,就越少有機會讓朱慈烺領兵去打。哪怕。搜羅光了帝國全部人才再也找不出一個比朱慈烺更合適的帥臣之選。
因為,這裡是京畿,是大明京師,天子所在。
這樣一個地方,讓太子負責全部防務。百姓安心,百官與太子安心否?
不去刻意考驗朱由檢與朱慈烺只見的父子信任,單說一個周延儒,便格外害怕朱慈烺的軍權。他已經將朱慈烺得罪死了。
如此一來,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朱慈烺反而就事論事,將這一次滿清入寇解釋成強盜打進來搶劫,而且目標還不是京師這樣的話語了。
聽到這裡,朱由檢緩緩頷首,微微有些意動。
如果真的是這樣,是不是可以讓朱慈烺出擊呢?
真是不得不說。朱慈烺這個角度選得極好。
就當朱由檢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見又是一個太監不顧王承恩的驚詫,衝進來對朱由檢道:「聖上,首輔大人求見。」
聽此,朱慈烺輕輕嘆了一聲。
他知道,今日的努力只能到這裡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道:「兒臣……」
「皇兒心意,朕明白。先下去吧!」朱由檢按下此前的意動,擠出了一個笑容給朱慈烺。
見此,朱慈烺也明白現在勢不可為,沉默地回禮退下了。
走出大殿。朱慈烺看到了急切跑過來的周延儒。
只不過,周延儒卻是一門心思地回憶著方才董廷獻傳來的緊急消息,一番格外鼓勁的討論後,周延儒便費盡了心思。一狠心請動了一位宮中大檔,這才得到了這一次緊急面聖的機會。
要知道,比起外臣而言,身居皇宮的朱慈烺其實天然就有優勢。
由此亦是可見周延儒之急迫。
見到周延儒這麼著急,朱由檢既是好奇又是期待:「玉繩有何急事?可是內閣已經議定好了應對清兵入寇?」
周延儒一臉喜氣洋洋道:「聖上,老臣已經探明清楚了。此次。是清國訊息不便,恐怕以至於有了些誤會呢。」
「誤……誤會?」朱由檢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