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頁
無須諱言,王楓有革弊迎新的決心和勇氣,但是他更有實力,在民盟軍中,他一言九鼎,在民眾心中,他眾望所歸,他有能力打破沿襲了三千年的陋習,還歷史一個真面目!
他的願望是,歷史不應該是統治階級愚民惑民的工具,也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歷史是客觀事實,每個人都有權力了解真實的歷史,對歷史上的風雲人物作出自己的見解。
丁善慶卻驚呆了,他沒想到王楓竟然邀請他主持修史,要知道,在一般人眼裡,修史不算什麼,可是在專家眼裡,能有資格修史,尤其還是主持修史,那都是文學界的泰斗名宿啊!
太史公不用多提,在史學界的地位無可撼動,就拿班超、班固、劉曄、房玄齡、歐陽修等諸多名宿大家來說,誰不是在青籍上留下了千古史韻?修史對於一名文人具有無可非凡的意義!
一瞬間,丁善慶的臉都泛起了一絲潮紅!
可是他很快冷靜下來。
王楓是什麼人?是他的政敵。是他在思想上的對立者,更是踐踏他尊嚴的罪孽禍首,就在剛剛,當他面砸毀了朱熹塑像,摧毀了他的精神支持!
如果是咸豐邀請丁善慶修史。他做夢都會笑醒,但偏偏邀請他的是王楓,是他眼裡的短毛、逆賊、離經叛道者,這種感覺,讓他心裡五味雜陳,他沉默了。
“哧哧~~‘王楓又冷冷一笑:“丁院長。前面我砸朱熹像時,你跳出來對我破口大罵,我還當你是個不畏強權的了不得人物,說實話,你老人家迂腐是迂腐了點。又有些奴才氣息,不過就衝著這一點,我還是挺欽佩你的。
但是,現在我很失望,我看錯人了,不為尊者諱,說起來簡單,卻需要掀翻一座座的神壇。為一個個罪大惡極的人物正名,他需要大無畏的勇氣與不顧一切的決心,這是太史公所具有的品質。而你,只是一個受滿清奴化教育洗腦的可憐蟲罷了。
我敢斷言,你的心裡沒有公義,你只是個沽名釣譽,瞻前顧後的偽君子。
我也不知是否鬼迷心竅,竟然會對你起了欣賞。唉,走眼了。看走眼了啊,算了。我這個人還是很尊老愛幼的,你不願意,我不勉強,世上的名宿大家又不止你一個,你不修無所謂,我還怕找不到人?去吧,去吧,你走吧。”
說著,王楓還連連揮手,一副趕人的模樣。
“你....”丁善慶已經記不得今天是第幾次怒火衝天了,可是他敢保證,沒有一次如這次讓他心臟一陣陣的抽痛,這是對自己在人格上的侮辱啊!
他差一點就要厲聲喝罵,然後接下修史的重任,在《清史》中狠狠的鞭韃王楓,揭露他殘忍嗜殺,離經叛道的真面目,可是等等....為王楓修史意味著什麼?是不是等同於自己認同了他的歪理邪說,也認同了民盟軍才是正統?別人,包括自己的許多弟子會不會因為自己改而為他效力?
果然是打的好算盤啊,以激將法利用自己!
“哼!雕蟲小技!”丁善慶不屑的冷哼一聲,轉過身子,就要以離去來表明自己識破了王楓的心思,可是一隻腳剛剛抬起,他又有些猶豫了,這沒辦法,修史對於一名文人來說,誘惑不下於一名癮君子面對著一屋子各式各樣的毒品!
大清朝從順治二年到乾隆四年,斷斷續續,歷時九十四年修了《明史》,後於乾隆年間,國力最盛之時花十三年修《四庫全書》,一般來說,修史需要投入龐大的人力物力,只有政治穩定,國力強大之時才會修史,以目前咸豐朝風雨飄搖的現狀來看,根本沒有修史的可能。
反而是民盟軍,如果真的取大清而代之,因著中國新朝給舊朝修史的傳統,他有為大清修史的義務,更何況民盟軍雖未統一全國,卻根基紮實,轄境民生安定,百業興旺,經濟發達,軍事強盛,具備修史的能力。
如果自己拒絕了王楓的邀請,他肯定還會邀請別人,天下的儒學宗師不是他一個,北京城就有好幾人的名聲不下於他,比如前年殿試一甲一名,高中狀元,年僅二十九歲的翁同龢,在學術上的造詣連他個老前輩都不敢輕視,他不敢保證別人會否有他那樣的氣節,萬一抵擋不住引誘去幫王楓修史呢?
這個世界,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一想到可以名揚青史的機會就這樣被自己拱手送給了別人,丁善慶的心裡不平衡了,他的眼前不自禁的浮現出了《清史》修成之時,那個人接受各方慶賀的場景,那一冊冊刊印的《清史》上,主編的位置印著那個人的名字!
而本來這個位置應該是丁善慶三個大字啊!
丁善慶畢竟不是聖人,利祿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名聲對於他的吸引力無比巨大!
只不過,一想到王楓離經叛道,禁絕理學,砸毀朱熹塑像,還把二程與朱熹移出文廟,他就氣恨難平,一時之間,名聲與氣節在他心裡斗個不亦樂乎,面孔布滿了掙扎,就像中了定身咒一樣,那隻踏出的腳也遲遲放不下來。
這時,楊水嬌突然怪笑一聲:“哎,想想或干年後,《清史》被編撰出來,某個老頭翻開一看,全都是對我們家王總司令的歌功頌德,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呢。”
“嗯!”周秀英用力點了點頭:“那個老頭痛恨王總司令,可是別人未必如此,當寫到與王總司令有關的事跡時,怎麼著,也得筆下稍微留點情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