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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住手,都退出去,要不然我們立刻炸壩,我們已經預先埋好了炸藥,你們不要有僥倖心理,我們既然敢來,就不怕死,再開槍我們真的炸了....”那幾名士兵扯著脖子齊聲大喊,聲音在山谷中能傳的很遠。
只不過,民盟軍充耳不聞,人員還在陸陸續續上岸,並且登陸地點越來越逼近水壩,空的木筏則被水流向下帶去,與屍體在壩後互相堆積起來。
曾國荃沉吟道:“即使大壩被炸開,可是木筏糾纏在一起,如果再被礁石擋住,或能減緩水流的速度,烈文,你看有沒有這種可能?”
趙烈文不確定道:“副帥所說的可能性理該是存在,但前提條件是江里必須礁石遍布,且河道彎曲,否則木筏浮在水面影響不到下面的水流,於事無補,天幸出了這片山谷,河道開闊而又平直,恐怕作用不是太大。”
“王楓此人,看似膽大包天,卻不是莽撞之輩,往往謀而後動,他在強攻之前不可能不派人去勘察河道,可是為何還要發起強攻?難道他不在乎廣州數百萬民眾的死活?又或是,真的用那笨法子?但時間不對啊,才一個月,他如何能挖掘引水渠?光是排水需要的時間,恐怕就不止一個月!”
回答完之後,趙烈文喃喃自語,他猜到了王楓敢來強攻,有可能是挖了引水渠,但他在潛意識裡,又不敢相信,一方面是技術上的問題很難克服,另一方面則是如果民盟軍真挖了引水渠,那麼就意味他與曾國荃只能是死路一條。
其實趙烈文的推斷沒有問題,如果挖的又淺又窄,對引流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且華南地區降水充沛,水網密集,地下水無比豐富,挖的太深的話,很容易挖出地下暗河,那就不是前功盡棄,而是災難性的後果了。
或者換句話說,即使運氣好沒挖有到地下暗河,但華南的土壤含水量大,挖著挖著,會自然形成大小不一的蓄水坑,帶來很大的麻煩,這也是趙烈文一直不敢相信的原因。
可是他忽略了兩點,首先是對地形不熟悉,西江與北江最窄處僅相隔三四里,他沒有了解到,也不可能想像到,兩條江竟會相鄰而過,其次是民盟軍有蒸汽機,武裝商船帶有備用的,用蒸汽機抽水,比人工排水效率不要太高。
淮南煤礦,就是用蒸汽機排水,正在勘探的梅山鐵礦與當塗鐵礦也將大量使用蒸汽機。
科學技術加上一定的運氣,使得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曾國荃轉頭看了看趙烈文,便冷聲道:“民盟軍越來越近了,看來是不把我們的警告放在心上,那好,只要他敢再接近五十丈,我們就引爆水壩,大不了一起死!”
局勢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趙烈文縱是智計百出也無法可想,只能聽天由命,點了點頭。
民盟軍依然不停的上岸,使得曾國荃與趙烈文的心越來越沉,而在山頂上,周秀英小聲道:“全部都上來了,是不是把大壩炸掉?”
李秀成是最後一個上岸的,上岸之後,向山崖上方揮了揮手,王楓立刻吩咐道:“炸!”
山崖上,迫擊炮帶不上來,可這沒關係,可以用手扔,幾名戰士用肩膀扛住裝好引信的迫擊炮彈,對準下方的水壩,用力扔出,蘇三娘那邊一看這邊開始扔了,也毫不示弱,同樣出了幾名戰士,把炮彈扔了出去,仿佛存了比較的心思,看誰扔的准!
第五四五章 又見逼降
迫擊炮彈自帶尾翼,不需要預先定滑行姿態,扔出去就可以了,兩邊一邊五枚,十枚炮彈向著下方墜落,隨著速度加快,突然出現了尖銳的破空聲。
“轟隆,轟隆!”水面掀起了道道水柱,把木筏炸碎了幾隻,卻沒有一隻炸中水壩,畢竟兩百多米的高度靠手扔,缺少迫擊炮發射時的加速度,又受峽谷間變幻莫測的風力影響,扔不中很正常。
雖然沒有炸中水壩,趙烈文卻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幾乎敢肯定,民盟軍確實開挖出了引流渠,否則哪來的膽子主動炸水壩?曾國荃也是面色劇變道:“這是怎麼回事?瘋了嗎?”
趙烈文沒有接腔,目中現出了絕望之色,被困在峽谷絕地,那是上天無門,入地無路,即使能憑著山洞堅守一段時間,也無非是多活個幾日罷了,他的心裡生出了一絲悔意。
他定的計策,屬於置之於死地而後生,這沒辦法,民盟軍太強,以區區五千湘軍,哪怕是攻打廣州時突然從後殺出都不會有用,他只能行險一搏,可是毫無疑問,他失敗了,代價則是全軍覆沒。
而在山頂上,見到居然十枚炮彈都沒扔中水壩,周秀英當即拿過一枚,略一瞄準,向下扔去,伴著急促的尖嘯聲,黑點快速縮小,隨即便是一蓬火光閃出,炮彈准准擊中了水壩!
“好!”蘇三娘忍不住叫了聲好。可這好字還沒落下,水壩上又連續騰起了幾朵火光,水壩轟然垮塌。突然之間,那平靜的江面仿佛被一隻大手猛力拉扯,悶雷聲驟起,圍住的江水瞬間奔湧起來,有如一條墨綠色的巨龍掙脫束縛,向著下游傾泄而去!
飄在江面上的木筏以極快的速度被沖走,轉眼間就消失在了遠處的拐角盡頭。有一些被江水拍上了山壁,頓時粉身碎骨!
這就是天威!
山崖上的眾人目瞪口呆。周秀英忍不住道:“這還是枯水季,如果換成夏秋季節築上水壩,水量最起碼還要大幾倍,恐怕即使把北江水引了一部分入西江。廣州城依然免不了被洪水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