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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虎滿臉悲憤,不服氣道:“我們黑旗幫並非朝庭官兵,沒必要尊朝庭號令,不錯,我們是收了錢,但明知是死,要錢還有何用?大不了我們把銀子退給十三行便是,前面死去的兄弟就算白死了!”
吉爾杭阿伸手一指:“張飛虎,莫非你要反悔?”
張飛虎猛一咬牙,拱了拱手:“我們退出,請各位大人留條道,他日我黑旗幫定有回報!”
“哈哈哈哈~~”吉爾杭阿、吳文榕與吳健彰均是放聲狂笑,這張飛虎也不拎拎自己的斤兩,朝庭想剿他,早把他剿了。之所以留著黑旗幫肆虐華南沿海,是由於剿了黑旗幫,將來還會有灰旗幫、白旗幫出頭頂替。海盜是永遠也剿不完的,不如留著黑旗幫。稍作控制,一方面可以壓制華南的其他海上勢力,另一方面,如果有某些商家不聽話,可以指使黑旗幫去劫了他的船貨。
這幾年來,黑旗幫與廣東一眾大員眉來眼去,小日子過的還是挺滋潤的,但狗永遠是狗。在主人有需要的時候,必須要奉上一切,包括性命!
今日這條狗竟然要和主人談條件,這豈不是反了天?吳健彰當即就用英語說道:“惠什先生,蘭伯特先生,海盜想撕毀協議,請給他們長點記性!”
“不錯,協議必須無條件執行,契約精神不容褻瀆!”惠什點了點頭,向後猛一招手。
“砰!”的一聲。艦首主炮噴出一團火光,數秒之後,一艘掃雷船轟隆一聲巨響。當場炸裂來開,碎木板與屍體被拋飛入江中,江面也被染上了一層暗紅。
一瞬間,海盜們被震住了,再無人敢叫囂,卻有一股悲憤不平之氣瀰漫開來。
寶山城內,盛宣懷放下望遠鏡,猛叫了聲好:“好,還沒打。敵人就狗咬狗了,好兆頭啊!”
陸大有也解氣的說道:“清庭歷來不講信義。英夷則唯利是圖,與這些人攪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下場?看看。肯定是被逼著掃雷了,我們民盟軍又沒招惹他,他卻為虎作倀,活該!”
“嗯!”楊水嬌猛一捏拳頭,隨即眾人紛紛舉起望遠鏡,向海盜船中搜索,很快,就找到了張飛虎。
張飛虎臉面血紅,渾身劇烈顫抖,這一刻,他悔的腸子都青了,果然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與朝庭暗通款曲,殺人劫財還不用擔心被圍剿,這確實很快活,可是天底下哪有白吃的餡餅?當需要你付出時,你就得連本帶利全部吐出來!
吉爾杭阿又催促道:“張飛虎,這一炮是警告,如你還敢不執行協議,那可別怪朝庭把你黑旗幫先當叛逆剿了!”
吳健彰也探出身子勸道:“張首領,你這是何苦呢?天底下哪有收錢不辦事的道理,你既然收了錢,就得把事情辦好,你說可是?況且就算你反悔,那也得十三行牙商同意,可是牙商並未有代表隨船,你若差人趕回廣東與十三行協商,這一來一去貽誤的戰機誰負責?數萬人多耗費的糧餉你可能賠的起?
本官勸你莫要糊塗啊,其實照本官看,短毛的水雷未必足夠,你們理該損失不了幾個人手,傷亡的弟兄好生撫恤便是,快點吧,如果拖到天黑,讓短毛在夜裡重新布雷,那明日不還得由你們來掃?豈不是清掃的難度更大?張首領,待你功成歸來,咱們幾位聯手向葉大人舉薦,保你為廣東水師副提督!”
吉爾杭阿與吳健彰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尤其是吳健彰,滿嘴漂亮話,張飛虎如何聽不出是信口雌黃?
他不禁舉目四顧,帶來的幫眾,臉面布滿了絕望,後面的船隻,槍口綽綽,炮口瞳瞳,擺出了一副只要自己再敢說個不字,就立刻先把自己滅了的架式。
黑旗幫能肆虐南洋,那是沒碰上硬茬子,其實他的船隻裝備都簡陋的很,別說與洋人作戰,就算是與陳村單挑也是半點勝算全無,尤其還是被堵在長江裡面,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張飛虎敢確定,一旦開火,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無一能倖免,而冒險排雷的話,或許有人能撿漏活下來。
‘你他娘的,老子記著了,此仇此恨,容後再報!’張飛虎目中凶光一閃,便轉頭大喝道:“弟兄們,拿竹稈掃,誰敢後退,老子第一個砍了他腦袋!分散開來,上!”
海盜們也不是看不清形勢,只得拆去柵欄,持著竹竿在船的周圍胡亂撥劃。
“轟!”的一聲,一道水柱沖天而起,很明顯撥爆了一顆水雷,錨雷的爆炸範圍是五到六米,而竹竿的長度不到兩丈,恰好處在爆炸範圍之內,撥弄的那人,當場給衝擊波倒轟出去,足足在天空中飛行了十幾米才落回了江面!
錨雷爆炸的能量很大,因為在水底起爆,會產生一個瞬間超高強度水壓,當壓力波衝擊到艦殼時,如果艦殼承載不住,就會破碎,這也是深水炸彈的原理,沒必要擊中潛艇,只需要在潛艇周圍爆炸,就足以把潛艇的鋼殼壓破。
而海盜的船都是木製,以漁船商船為主,本身的防護性能極差,根本就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力,喀啦啦一陣密集的脆響之後,給撕成了兩截,鐵片彈子如下雨般打在船幫上,並穿透過去,船上每個人都跑不掉,全部被打成了篩子,慘叫著跌落江里!
“嘩啦啦~~”一道浪花打來,斷為兩截的船隻寸寸崩裂,化為一堆碎木消散在了江水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