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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雖然痛恨洪秀全與楊秀清,但我敢肯定。洪楊二人哪怕兵敗被擒都不會降了清庭,從這一點上,就比張樂行強的太多,這二人雖然權欲薰心,打著拜上帝教的幌子引誘無知民眾,卻有最起碼的民族氣節,我今日見到張樂行。只能聯想到李自成,而李自成是什麼樣的人。三娘姐你應該清楚。”
在王楓嘴裡,張樂行的俠義形象轟然坍塌,也相當於變相的給張樂行判處了斬監候,一時之間。眾人的頭腦都不大能轉的過彎,可是靜下心來想一想,王楓對張樂行的分析非常透徹,看一個人,的確不能看他行過多少善事,而是看他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否把握住原則。
如張樂行這般的一方豪強,行善的成本很低,僅付出低廉的成本就可以獲得好名聲,好口碑。何樂而不為呢?要知道,聚眾起義,沒有名聲誰來投你?
林鳳祥現出了瞭然之色。點點頭道:“總司令說的不錯,真沒想到張樂行竟是這樣的人,我和老李在北上之時,還為與張樂行擦肩而過心存遺憾呢,這真是他娘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楊水嬌也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從這個角度來辨別一個人的,算是有幾分道理。捻眾其實很苦的,跟著張樂行吃不飽穿不曖。我看他們很多人都面有飢色,瘦的皮包骨頭,你接濟點糧食應該不吃力吧,雖然捻眾沒有投奔你,但將來你肯定會把他們收編,現在給點糧食又不算什麼的,而且,你暗中接濟陳玉成也不止一次兩次了,陳玉成及其以下的太平軍戰士不也是暫時沒有投靠你嗎?”
“那不一樣!”王楓理所當然道:“太平軍是職業軍人,來自於兩廣湖南,屬於外鄉人,將來我入主南京,那是一個都跑不掉,所以我接濟陳玉成是在做投資,而捻子都是皖北當地農民,如果不願從軍回老家種田,我接濟的糧食豈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你....你真現實!”楊水嬌猛一跺腳!
王楓一本正經道:“楊水嬌,做人要有善心是不錯,卻不能做老好人,捻子不事生產,我今天給了他糧食,可是明天呢,還得餓肚皮,幫人的原則是救急不救窮啊,古人有云,升米恩,斗米仇,你給他白吃白喝,他未必會念著你的好,說不定還會把你當冤大頭看待,要想從我這裡拿到糧食,只能過來給我們民盟軍賣命!”
楊水嬌其實已經認同了王楓的看法,卻仍是不服氣道:“你一粒米都沒給呢,這算什麼升米恩?”
“唉~~”王楓嘆了口氣,陰陽怪氣道:“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王楓一副地主老財的吝嗇模樣,楊水嬌徹底無語了,蘇三娘剛剛撲哧輕笑一聲,正要責怪兩句,前方的段家圩寨突然一陣鼓樂聲傳來,眾人不禁看了過去。
只見寨門大開,數十名鑼鼓隊員披紅戴綠,敲鑼打鼓,喜氣洋洋的魚貫而出,分列在寨門兩側,然後寨中又走出幾十人,均是一襲士紳裝扮,為首的約六十來歲。
陸大有愕然道:“總司令,看這架式,段家是要投靠您啊!”
蘇三娘也點了點頭:“雖然捻軍說過,段家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相信他們沒有說謊,但把話說回來,天下間的地主豪紳有幾個屁股是乾淨的?段家知情識趣,肯主動投你,只要今後多行善舉,自解武裝,多多接濟窮人,過往的罪孽未必不能贖回來。”
林鳳祥跟著道:“三娘說的不錯,聽說段家是徐州最大的地主,有他帶頭,其餘圩寨當能望風而降,蘇北平定指日可待!”
王楓古怪的笑了笑:“走,我們可別辜負了人家的好意,都過去與段老爺子打個招呼。”
全軍上下緩緩向前移動,就連火炮都在往上推,每個人都認為王楓是要軟硬兼施,逼使段家放棄武裝。
對面段家寨前,段保林眉頭一皺道:“爹,情況不對啊,按理說王司令若有心招撫我們段家,怎麼會所有人都過來?即使他小心謹慎,不放心自己安全,帶著兩三千人了不得了,尤其您仔細看,他把火炮都推上前,難不成他和捻寇是一路貨色?”
段天業也發現了這一點,心裡有些發毛,可是出都出來了,再回去明顯是得罪人的舉動,如果惹來民盟軍的怒火揮軍攻打,那全家上下將死無葬身之地。
民盟軍與捻軍顯然不是一個重量級,好在以王楓為首的眾人均是面帶笑容,這讓他稍稍安下了心。
略一沉吟,段天業便道:“王司令多半是想擺擺威風,壓使我們段家不敢生出異心,這其實很正常,段家與民盟軍素無瓜葛,又是第一次接觸。
他若提出什麼要求,我們儘量順著便是,要錢要糧只要不過份都給他,這也算是投資嘛,我料他不會動我們段家,畢竟自古以來欲成大業者,不靠士紳還能靠誰?況且天下士紳千千萬,他動了我們段家,便是與全體士紳為敵,莫非不怕被群起而攻之?”
段保林想想也是,幾千年來,王朝更迭頻繁,但士紳歷來是統治者倚仗的根基,無非是朝政清明的時候,行為稍稍收斂些,配合一下,這也不是太大的事。
段天業又道:“我打算讓你領些家丁編入民盟軍,跟在王司令身邊南征北討,這既能長見識,開眼界,立下戰功還能封候拜將,以後我們段家光大門楣就全指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