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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隨從們均是通紅著眼睛望向左宗棠,街角的難民也是紛紛抹著眼淚,天地間,那嗚咽的哭聲似乎在向上蒼控訴著俄國人的暴行,間中,還夾雜著隱隱約約飄來的女人哭喊聲。
左宗棠一一看了過去,他只覺得心頭有一腔熱血在燃燒,這一腔熱血在不斷的催促他,去把那幾個禽獸殺了,可是隨即,咸豐爺那憔悴中又滿是憂愁的面容不受控制的漸漸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左宗棠驀然一震,深深吸了口氣:“小不忍則亂大謀,本官會與俄人交涉!”
“大人!要忍到什麼時候啊!”隨從們氣恨難平,甚至更有人狠狠地一捶馬鞍。
“左宗棠苦澀的嘆道:“我大清已至生死存亡關頭,絕不能額外生事,一切應以對短毛作戰為先,待他日平滅短毛之後,皇上必會向俄人追討犯下的血債,來人,把那女子葬了罷,等等,拿本官的披風給她裹上。”說著,解下披風,面無表情的遞了過去。
其實冷靜下來,隨從也能理解左宗棠,他畢竟是朝庭官員,與朝庭的大事相比,死幾個小民算得了什麼呢?更何況逞一時之勇把那幾個俄國人殺了,自己也未必能活著回到襄陽。
道理誰都明白,心裡卻就是堵的慌啊!
幾名隨從默不作聲,接過披風跳下馬,給那女子裹上,然後拿著腰刀長矛艱難的在河邊挖坑,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挖出一個僅容一人的淺坑,把那名女子葬了下去。
“走罷!”左宗棠不敢去看難民,低著頭揮了揮手,因為他從難民的眼裡,讀出了失望與陌生。
蹄聲答答,馬隊縱情狂奔,仿佛每個人要借那撲面的狂風來發泄出心裡的憋悶,約半個小時之後,南陽府衙出現在了眼前,當然了,本該是清軍的哨崗換成了俄軍。
“什麼人?停下,再不停我們就開槍了!”一名俄*官看著速度正在漸漸放緩的馬隊,明顯沒有惡意,卻仍以蹩腳的中文警告。
嘩啦啦,幾十名俄軍從大門內湧出,端槍瞄向了左宗棠等人。
左宗棠的肺都快氣炸了,這是誰家的南陽,誰家的衙門?南陽府衙難道不是我大清的?
可是這個時候,他只能忍!
左宗棠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都下馬,這才走上前拱了拱手:“本官是大清朝兵部郎中兼襄陽總兵左宗棠,求見貴國東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約維夫先生,煩請通報一下。”
一名俄軍不耐煩的問道:“什麼事?”
左宗棠簡直是火冒三丈了,卻只能忍著怒道:“自然是要事,還請莫要延誤。”
“那你們等著,不要亂動!”那名俄軍警惕的看了看左宗棠,晃悠悠的向裡面走去。
足足等了十五分鐘,直到等的心急火燎之時,穆拉約維夫才不緊不慢的出現,高站在台階上,俯視下問道:“原來是左大人,來南陽有什麼事啊?難道民盟軍發起進攻了?”
穆拉約維夫一點邀請左宗棠進去的意思都沒有,‘忍忍忍~~’連續在心裡說了無數個忍,左宗棠才冷聲道:“穆拉約維夫閣下,短毛暫時尚未有動靜,本官今次前來,是要問你為何縱容手下劫掠淫辱我大清百姓,你們遠道而來,助我朝平亂,左某感激不盡,但還請閣下能夠約束部眾,莫要損害你我兩國的關係。”
穆拉維約夫不耐道:“玩幾個中國女人怎麼了?我們的戰士都是年輕小伙子,生理需求旺盛,如果不讓他們發泄,說不定會惹來發狂暴亂的後果,一旦影響到對民盟軍作戰,後果你可能承擔的起?你就不怕你家皇帝陛下砍你的腦袋?
同樣的道理,我們遠道而來,總不能白白出手,而貴國朝庭給予的報酬少的可憐,所以我們只能自己動手,貴國自稱泱泱天朝,總不至於這般小氣罷?
據我所知,貴國一向以慷慨大度聞名,一千多年前,貴國唐朝皇帝請回紇協助平安史之亂,以任其縱兵劫掠都城長安作為作價,瞧瞧?這是多麼的慷慨大度?而我們俄國人並未要求劫掠北京,只是在南陽等小城弄些錢財女人,這已經是看在與貴國兩百多年來友誼的份上了,請左大人不要無理取鬧,影響到俄清兩國的傳統友誼。”
“你....”左宗棠氣的渾身發抖,好半天才一字一句道:“皇上從未允許貴國肆意劫掠,但你們不顧兩國友好,已經弄致民怨沸騰,左某隻請閣下約束部眾,顧全大局!”
穆拉維約夫輕笑一聲:“貴國皇帝要求沿途官府盡力配合我軍,所以說,我們的行為是貴國皇帝默許的,左大人如有意見,可以去北京問個明白,我還有要事處理,就不奉陪了,左大人,請便吧。”
穆拉維約夫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片刻就消失在了大門深處。
第六二三章 故人來訪
站在南陽府衙門口,眼睜睜看著穆拉約維夫大搖大擺的離去,可是左宗棠除了一陣陣的怒火衝天而起,並不能衝進去拉住穆拉約維夫,因為門口還有幾十名俄軍正端著槍!
“大人,我們回去吧。”一名隨從開聲提醒。
“嗯?”左宗棠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這名隨從的語氣完全沒有應該有的憤慨,而是平平淡淡,不禁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