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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三一看這情況,頓時急的大叫!
黃開廣也是急火攻心,大聲道:“傳令,傳令,讓附近的船隻速來接應,炮手做好開炮準備!”
洪宣嬌剛剛指出過,在紅單船上,舵工與水手皆父子兄弟,遇敵合力向前,無推諉潰散之虞,可是真當潰敗來臨時,這份優點立時變成了缺點,因為父子弟兄都聚在一條船上,其他船沒有自己的親人,這就造成了每條船都只顧自己逃竄,雖然帥船的求救信號不停的打出,卻沒有哪條船趕去接應黃開廣的帥船!
陳村這些人,是清庭雇來的,暫時編入廣州水師,實際上是清庭的僱傭軍,是為了錢才與太平軍作戰,在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之下,斷然沒有為黃開廣赴死的道理!
“該死!”黃開廣目睹這一幕,恨的猛一捶船幫,隨即就揪住陳老三的衣領,巨聲咆哮道:“陳老三,這就是你們陳村的漢子,遇敵棄主將循逃,是死罪!你知不知道?是要滿門抄斬的!”
第一四零章 舉旗投降
對於黃開廣的威脅,其實陳老三很不以為然,大清朝有兩處地方很特殊,一是湘西鳳凰城,所出竿軍天下聞名,嘉道年間,在鎮壓白蓮教的起義中立下了赫赫戰功。
另一個便是順德陳村,世代以造船為業,長年行走於呂宋、暹羅等東南亞地區,水軍實力稱冠福建廣東沿海,這兩處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軍隊自成體系,雖然聽從清庭號令,卻不是完全依附,關係頗有些微妙。
出於種種考慮,無論對竿軍還是陳家村,清庭都不敢逼迫太堪,一般是采懷柔手段出錢僱人,或者許諾當官驅使為自己效命。
按常理來說,棄主將循逃的確是死罪,但陳老三不相信兩廣總督葉名琛與廣東巡撫柏貴敢去自家村寨拿人,更何況黃開廣也不是什麼達官顯貴,雖然與葉柏二人走動比較近,卻只個吃的開的混跡於十三行的海商罷了,這種人在廣州一抓一大把,死了不足惜,甚至陳老三還暗呼倒霉呢,如果不是黃開廣在自己的船上,髮匪也不會圍過來,這正是遭了池魚之殃啊。
當然了,話不能這麼說,而且對面著太平軍的包圍,陳老三也是心發毛,於是扶住黃開廣,正色道:“請黃大人放心,卑職誓死保護大人突圍!”說著,轉頭喝道:“髮匪已經圍上來了,大伙兒要想活命,唯有拼死一搏,炮位準備,看誰敢攔我!”
陳老三擺出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式,黃開廣也意識到了失態,趕忙把手放下。
“哧!哧!”引線陸續點燃,陣陣青煙冒出,圍上的漁船則是越來越多。
站在船上,可以隱約看到目標船隻冒出的煙,陳阿林提醒道:“清軍可能要開炮了。”
丁大全向左右看了看,已方的船都在百丈開外,當即無所謂的揮了揮手:“他那炮打不遠,讓他打!”
所謂子母炮,是一種後裝滑膛炮,其炮彈也被稱為子炮,這是一個空心圓筒,裡面預裝霰彈和火藥,具有現代意義上定裝彈的雛形,戰鬥時,先將一個子炮裝入室中,發射後退出空子炮,再換裝下一個,由於可以輪流換裝子炮,不需要分別裝火藥和炮彈,所以射速較高,而且空子炮可以重新裝填使用。
每門子炮重八斤,裝火藥二兩二錢,鐵子五兩。
“嘭嘭嘭~~”丁大全話音剛落,黃開廣的帥船已經全面開火,就看到硝煙瀰漫中,團團火舌由炮口吞吐,聲勢煞是驚人,尤其是面對著炮口的太平軍戰士,全都把心提了起來。
但這份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在前方五六十丈的水面上,仿佛憑空灑下了魚食,盪起了一層層的漣漪,這充分表明,子母炮的射程打不到漁船!
“哈哈哈哈~~”丁大全開懷大笑道:“弟兄們,清軍的炮也就這個樣,大伙兒不要怕,別圍太近,站遠拿槍打,別讓他跑了,看他能撐到幾時!”
“砰砰砰~~”戰士們放下心來,一陣緊似一陣的槍聲響起,雖然站在三百米外,江面又有些顛簸,開槍的命中率低的驚人,卻架不住槍多啊,隨著一條接一條的漁船加入戰局,四面八方都在開槍,在密集的彈雨中,總有命中的時候。
“啊啊~~”船上相繼傳來幾聲慘叫,旗手被打死了,舵工也死了兩個,黃開廣與陳老三則是早早蹲在了船幫下,連頭都不敢探。
黃開廣滿頭是汗,大叫道:“快過去人,你,你,別蹲著,趕緊去操舵,只要衝出去,髮匪將奈何不得我們!”
所謂大海航行靠舵手,一條船沒有人操舵,不但方向把不住,還會有隨時翻沉的危險,但槳手可以躲在船倉內,子母炮手有遮擋,不怕被子彈打中,舵手卻必須站上船面才能操舵,眼下的情形是,冒頭就會被打死,舵工們均是畏畏縮縮,無人敢去掌舵。
“他娘的,連本官的命令都不聽了?”黃開廣見沒人理自己,不禁面容扭曲,厲聲喝罵!
陳老三暗暗嘆了口氣,伸手壓住黃開廣的胳膊,無奈道:“咱們恐怕逃不掉了,黃大人,不如降了罷?只有投降才有活命的機會啊!”
黃開廣跟著便道:“胡說!落到髮匪手裡必死無疑,橫豎是死,倒不如拼了!”
陳老三快速搖了搖頭:“黃大人,話不是這麼說,髮匪真想要咱們的命,只需不斷施放木箱即可,船上又沒人操舵,如何去躲?可是髮匪不再施放木箱,這分明是存了生擒活捉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