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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半晌,羅大綱突然問道:“你是受誰人之命前來?”
張國梁向西北方向猛一拱手:“安徽按察使兼廬州團練使李鴻章 李大人!”
“李鴻章 ?”羅大綱喃喃自語:“這人我聽說過,三十來多歲,自辦團練長期在皖中北與豫南和我太平軍及捻軍作戰,並無顯要之處,你張國梁好歹也是總兵,怎會為此人效命?他一個區區按察使,又能有多大職權,能給你什麼官?”
“誒~~”張國梁猛一揮手,不以為然道:“大綱兄弟,你認為如今的大清還是當初的大清嗎?葉名琛以洋人為靠山,聚十三行反清,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氣候,上游曾帥,挾雄兵十餘萬,自成一方諸候,另有西北白帽蠢蠢欲動,新疆暗流潛伏,捻軍據皖北,因此我敢斷言,即使短毛被最終撲滅,大清朝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天下或將重現漢末群雄爭霸之局,況且短毛豈是輕易可滅?
李大人目前名雖不顯,但我觀此人,深謀遠慮,胸有韜略,未來必為一代人傑,正如曾帥,誰能料到幾年前的一名地方團練,竟能一躍成為擁兵十餘萬的大帥呢?歷史上的大變局,大時代,哪一個不是英雄輩出之時?
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啊,李大人正是用人之時,你我兄弟前去效命,日後又豈會虧待我等?”
第五三二章 局面失控
雖然張國梁自信滿滿,仿佛李鴻章 未來必然是個大人物似的,不過羅大綱自恃位高權重,投靠一個名不見經傳之輩,總是不大舒服,不由問道:“李大人為何不來?”
張國梁現出了恭敬之色,望向西北方向道:“李大人親赴亳州去招降張樂行,聽說你我二人相熟,故委託我前來勸說大綱兄弟。”
羅大綱頓時渾身一震,亳州是什麼地方?是捻軍的老巢,而李鴻章 組織的團練與捻軍作戰多年,雙方理該結下了解不開的仇怨,可是李鴻章 竟然敢去亳州,這份膽魄心胸,讓他禁不住的暗生欽佩。
張國梁又自顧自道:“李大人今年雖只三十多,不過短毛首領王楓也才二十出頭,這世上之事,誰能說的清呢。”
是啊,當初王楓剛入太平軍時,曾請命隨羅大綱攻打鎮江,但羅大綱看不起他,拒絕了,那時的羅大綱是真不把王楓當盤菜,然而幾年過去,生死竟掌握在了王楓手裡,世事之無常,的確難以道明。
“好!”羅大綱不再猶豫,點點頭道:“你隨我升帳,立刻召集眾將宣布此事。”說完,快步向外走去。
張國梁感覺有點不妥,按理說,改弦易幟這麼大的事,首先應該通知心腹愛將,統一思想,然後一圈圈向外通知,並清除掉與自己不是一條心的異己份子,再注意保密,如此方可萬無一失。哪有人如羅大綱這樣直接升帳宣布?
他是自信對部下有絕對的控制權,還是一如往昔的莽撞?可這時也容不得張國梁細想,只能相信羅大綱一回。緊緊跟了上前。
在羅大綱的召集下,鎮江府衙門內,眾將陸續到來,說實話,太平天國分崩離析,自己又困守孤城動彈不得,沒有誰再有與民盟軍對抗的信心了。偏偏羅大綱捨不得交權,讓所有人都陪他過這種不死不活的日子。軍中的很多將領已經暗中生出了不滿。
“羅將軍召集我們,肯定要向民盟軍出降了吧?”一名將領忍不住道。
“早該如此,民盟軍席捲天下勢在必行,連東王部眾與翼王都被收編。我們還堅持什麼?好在羅將軍想通了,為時不晚啊!”又一名將領跟著道。
“羅將軍來了!”隨著猜測,突然冒出一聲驚呼,羅大綱從後殿出現,可是身邊跟著的那位卻讓某些人現出了似曾相識之色。
“這....這不是張國梁嗎?羅將軍,您怎會與張國梁在一起?”副將吳如孝立刻問道。
“咳咳~~”羅大綱大馬金刀的坐上虎皮椅,清咳兩聲:“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江南大營幫辦軍務、總兵官張國梁大人,想必各位都清楚。我們與民盟軍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我顧全大局,曾派如孝去為大伙兒向民盟軍討條生路。結果卻是被拒絕了,既然民盟軍不願意給我們活路,那我們只能投靠朝庭,張大人今日來此,便是向我軍表達朝庭的善意,現在請張大人說兩句。”
張國梁向四周拱了拱手。正要開口,吳如孝已喝止道:“且慢。羅將軍,我等以反清為宗旨,怎可向清妖投降?”
羅大綱冷眼一掃,不悅道:“不降朝庭,莫非還有別的活路?如孝你休要多言,再有下次,定斬不饒。”
吳孝如滿臉通紅,目中噴射出了強烈的不滿,眾將的眼神也是越來越冰冷,一股怨憤之氣漸漸彌盪開來!
什麼叫沒有活路?投降民盟軍又怎會沒有活路?羅大綱這一支,與楊秀清韋昌輝都沒有太大的淵源,地位類似於蘇三娘、李開芳、林鳳祥等人,不屬於諸王的嫡系部隊,但戰鬥力絕對不弱,是旁系中的精銳部隊。
前幾人率部投了民盟軍,有才能的按才錄用,按戰功晉升,才能平庸者最起碼也豐衣足食,與太平軍中任用私人,食不裹腹相比,這有什麼不好?
除了當權者,大部分人都嚮往一個公平的環境,在這樣的環境下哪怕混得不如人,那也心服口服,他們不相信民盟軍會不接納自己,也不相信在民盟軍中會不如前幾支投靠過去的部隊,民盟軍按功晉升相對公平,就這一點還是很得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