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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蔭最初是官學生考授內閣中書,充軍機章 京,遷翰林侍讀,咸豐元年才得以任五品京堂候補,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三年,遷了禮部侍郎,署左翼總兵,尋調刑部,年前剛剛被擢了兵部尚書,他也是一步一個腳印才走到了今天,深得官場三味!
載垣展開信件一看,瞬間也是面色大變,破口大罵道:“這兩個漢奴,合該千刀萬剮,穆大人,你看看!”
穆蔭取信看了起來,頓時,他渾身都軟了,誰都想不到,淮北局勢竟然如此惡劣,淮北一失,魯南孤掌難鳴,二十萬八旗子弟遲早也是被殲的命啊。
“曾國藩李鴻章 ,禍我大清,可憐皇上身在病榻之上,還對捷報望眼欲穿啊!”穆蔭朝正北方向拱了拱手,滿臉的悲憤。
咸豐的身體本就虛弱,又被穆拉約維夫強索去了六十餘萬平方公里的祖地,心志鬱結之下,結果一病不起,要說病危還沒到那地步,但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無論怎麼進補服藥都不見效。
其實誰都明白,自咸豐繼位之初,天下便動盪不休,大清江山風雨飄搖。
咸豐雖有中興之志,卻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國勢糜爛已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非他一人之力可以逆轉,他的身體,硬生生的被大清朝拖垮了,如今能支撐咸豐的,只是這一場對民盟軍的全面反攻,勝了,或許身體能好起來,而敗了的話,誰都不敢往深處去想。
內有短毛咄咄逼人,外有洋人巧取豪奪,這千鈞重擔未來都將由孤兒寡母承擔,這是王朝末路的兆頭啊!
“唉鳳凰笑之帝師殘凰!”僧格林沁狠狠一拳擊上椅子扶把,滿腔怨氣泄了點,才緩緩道:“曾國藩與李鴻章 操演團練,盡心盡職,淮北落至如此田地也不能全怪他們,根源還在於俄人被全殲,荊襄盡失,短毛以區區數萬兵力輕鬆東進,隨後又天公不作美,被短毛利用江淮的連綿陰雨拖垮了信陽守軍,並連下阜陽亳州等淮西重鎮。
此時不是追究責任之時,而是應盡力挽救危局,曾李兩位大人聯名請求本王立刻發精兵赴宿州與短毛決戰,怡王爺,穆大人,二位意下如何?”
“不可!”載垣連忙揮著手道:“我軍與魯南短毛相持,維持著不勝不敗的局面,若是僧王爺帶兵赴宿州,帶多少?帶少了無濟於事,帶多了會影響到前線戰局,如果我軍陣地因人手不足被短毛突破,立將是一潰千里的下場啊。
短毛則必然趁勝追擊,強渡黃河,進攻京畿,僧王爺應該清楚,北京的兵力大半都在這裡,倘若這裡守不住,北京又如何能守?一旦讓短毛攻破北京,你我是萬死都不足以辭其罪!”
“這....”僧格林沁陷入了為難當中,他知道截垣句句屬實,去救援淮北戰場的風險難以預料,但是不救,數十萬大軍只能是死路一條,救了還有一線生機。
其實想想也挺憋屈的,八旗加上湘軍淮軍,主力並未受損,加起來有三十多萬兵力,這無論放在哪兒,都是一股決定性的力量了,更何況長江里還有洋人的數十條軍艦巡曳,而現實卻是有力無處使,被活生生的逼上了絕路。
僧格林沁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了,熟讀兵書,經驗豐富,一般的陰謀詭計不可能瞞過他的眼睛,這時,他一遍遍的捫心自問,為什麼戰局會發展成這樣,尤其是民盟軍也沒有什麼出奇的戰術,穩紮穩打,一步步走來,他想不通啊!
最終只能得出王楓確實是當世奇才這一結論。
暗暗嘆了口氣,僧格林沁沉吟道:“我們旗人與漢軍不一樣,漢軍不敵可以投降,而我們絕沒有投降的可能,在族滅人亡的壓力下,每一名戰士都會效死命。
由濟南到宿州五百餘里,以輕騎奔襲,來回加上作戰時間,二十日足夠,即便本王帶走十萬精騎,剩下的十萬大軍難道還擋不住短毛二十天的進攻?”
載垣問道:“僧王爺有幾成勝算?”
僧格林沁的臉面現出了苦澀,他不知該怎麼回答,與王楓作戰,他一成勝算都沒有,想當初在臨清城下,天時地利人和都有,兵力上又占絕對優勢,卻被王楓利用臨清特殊的地形包了餃子,後來又在北京城下當著數萬人面給割了兩個頭頭,通過換俘的方式才得以釋放。
每當僧格林沁看著自己那光禿禿的胸脯,都是羞恨交加,也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臨清兵敗給他帶來的影響遠超常人想像,王楓就象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想報仇雪恨,又害怕面對王楓,大概是患上了恐王症!
他之所以主張救援,只因為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有可能,他絕不願再面對王楓。
“本王明白了!”見著僧格林沁的神色,載垣兩手一攤:“既然勝算不大,那又何必去送死?這二十萬兵力是我大清唯一能信賴的力量了啊,萬萬草率不得。”
穆蔭也拱了拱手:“僧王爺,這或許是個陷阱,請恕下官說句不中聽的話,您有沒有想過,倘若曾李二人暗中與短毛有了勾結,有沒有可能把我軍精銳誘往宿州聚而殲之?”
僧格林沁不淡定了,關鍵還在於曾國藩與李鴻章 都是漢人,滿人對漢人本就有猜忌,尤其自民盟軍崛起之後,時常都有綠營團結與民盟軍聯手屠殺滿人,因此可以認為,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曾李二人完全有可能把滿人賣給王楓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