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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官服,裹著的皆是行屍走獸;明鏡高懸,照出的卻是人間煉獄!無恥之輩高官厚祿,無能之人端坐廟堂!
這世間與他所想,竟如此截然不同。
或許他之所有痛苦,根源皆來自於這層感悟。
「噯……」沈無疾見洛金玉漸漸的平靜下來,不再發抖,只是發呆,試探著又叫了他兩聲,仍沒應答,只好自言自語,「有什麼,你要和咱家說啊,你不說,咱家總難猜到。咱家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噯,咱家倒是想!好金玉,別難過,啊。看你這樣,咱家真是心都碎了。你若還這樣,咱家也索性不管天王老子了,就去將君亓君路塵這些混帳都砍了,出了這口惡氣,好不好?」
洛金玉仍沒有理他。
沈無疾的心也極難受,仿佛被人攥緊了,他猶豫著,也是情不自禁著,壯著膽子,低頭輕輕地吻了吻洛金玉的發,一面輕輕地撫摩著洛金玉的背以示安撫,低聲道:「你真是要了咱家的命,怎麼就有你這冤家來折磨咱家呢?賊老天真是狡猾。」
洛金玉靜靜地聽著,聽著,神智漸漸回了籠,不由得渾身一僵,登時又覺得不如死去。只是此時這番心境又有所不同,純是羞惱所成。
他自然是要掙脫沈無疾的,可卻渾身懶洋洋的,竟與他的腦子對著幹起來,暗中讓他多待一會兒。
洛金玉:「……」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在做什麼!
他臉皮發熱,熱得不行,正要掙扎,就被沈無疾一隻手摸上了臉。
沈無疾摸了摸,倒吸一口涼氣,自言自語:「這一下又燙得不行,剛剛冰成那樣,噯!」若非是懷裡抱著人,他都要急得跺腳了,扭頭叫道,「曹阡陌還沒來?!那姓黃的也行!咱家養你們幹什麼吃的,這點事都做不好!都去死!」
說著,沈無疾就要抱洛金玉起身,洛金玉趕忙道:「我沒事了!」
沈無疾一怔,與他目光對視,先是欣然大喜,後又質疑道:「真沒事了?」
洛金玉搖搖頭。
見洛金玉果然目光清明,臉色都從那白紙變成了紅彤彤的大蘋果似的,沈無疾復又大喜,一把將他摟回懷裡,拿臉親昵地去蹭他的臉,急切道:「嚇死咱家了,你怎麼隔三岔五就要嚇唬咱家一通?忒壞了。」
洛金玉剛要解釋,沈無疾又道,「不過沒事了就好,不怪你,怪咱家,是咱家沒本事,護不好你,叫你受了那麼多委屈。」他說著,想到洛金玉所受屈辱折磨,遠遠比他回想自己打小所受的屈辱折磨更難受。他心道,自個兒不過賤命一條,那都算不得什麼,敲打敲打,骨頭更硬些,可金玉這樣乾淨剔透的人,咱家拿自個兒的心頭血供養都怕腥著他的神仙,哪能沾得半點灰塵!君亓那些賤人!
沈無疾心中又恨又疼,聲兒也哽咽了幾分,對待洛金玉更加溫柔呵護,情之所至,蹭著臉蹭著臉,嘴唇不當心碰著了洛金玉,便下意識順著這舉動,輕輕地親了親洛金玉的臉頰。
親完一下,猶覺得不夠,又親了一下。
洛金玉原還有些走神,待他察覺時,沈無疾已不知親了他臉頰多少下,細細密密,纏纏綿綿,沈無疾的嘴唇也不知為何,平日裡看著不像碰觸到時覺得這麼幹燥……
!
洛金玉意識到沈無疾與自己在做什麼,心中猛地戰慄,幾乎有一刻停止了跳動,他勉強回過神來,試圖推開沈無疾,自個兒也往後躲。
可洛金玉如今渾身乏力,沈無疾又正是熱情激動的時候,沒被推開多少,堪堪將嘴唇離開了洛金玉的臉頰。偏偏這給了他和洛金玉四目相對的時機,沈無疾見著洛金玉無措茫然的眼神,像是世間最無辜最純淨所在,他從這雙再乾淨不過的瞳仁里,看見了自己這隻癩蛤|蟆垂涎三尺的模樣。
這麼一想,沈無疾反倒邪火蹭的一下冒上了頭,心中別的都想不到,只想到這塊日也惦記夜也惦記的天鵝肉就在眼前……就在眼前!
沈無疾的腦子裡轟隆一聲,再也想不到其他,直愣愣地就貼過去,將自己的嘴唇,貼上了洛金玉的嘴唇。
洛金玉整個人都已經嚇懵了!
他幾乎要以為自己這是在做夢,這一定不是真實的,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懵得他僵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睛睜到前所未有的大,震驚無比地看著沈無疾,他甚至看不清沈無疾,因為離得太近。
沈無疾親上洛金玉嘴唇的那一刻,就清醒過來了,他暗道,這回死了!
反正都要死了,趁金玉沒回過神來時,多親一刻是一刻,死了也不虧!
沈無疾將心一橫,繼續貼著洛金玉的嘴唇,心也怦怦跳,一面緊張地觀察洛金玉的神色。
過去了一會兒,又一會兒……洛金玉仍然沒有反應,還是那副震驚的神色僵在那,仿佛成了一塊石頭。
沈無疾猶豫了一下,依依不捨地離開他,輕聲道:「金玉?」
洛金玉:「……」
仍發著呆,維持著震驚的神色。
沈無疾:「……」
他試探著在洛金玉眼前揮了揮手,又飛快地收回了手,心中有點怕洛金玉真被自己在此時叫回了魂。雖說認打任殺,死了也賺了,可若能不死,那還是……還是不死更好……
左右一想,沈無疾膽子又壯了起來,試探著緩慢湊近洛金玉,眼睛死死盯著洛金玉的眼睛,聲如蚊吶,生怕被洛金玉聽見了似的:「金玉,金玉?咱家能再親一親你嗎?你不說話,咱家就當你應承了……你既應承了,可不算咱家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