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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短短沉默片刻,道:「我沒讀過太學院。」
洛金玉一怔:「哦……是在家鄉讀書?」
「我是京城人氏。」御史道。
洛金玉又「哦」了一聲:「京城中的學院,我也讀過幾座。大人讀的哪家?」
「太息書莊。」御史道。
洛金玉「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他沒聽過這座書院。
御史自嘲道:「叫書莊,其實是間鄉郊私塾,你沒聽過不足為奇。我自幼家貧,無力承擔有名學院的束脩。」
「各大學院都有為學子免除束脩、貼補食宿之名額。」洛金玉道。
「我成績不出眾,夠不上名額。」御史道。
洛金玉:「……」
他隱約察覺到,好像自己還不如不套這場近乎。
可事已至此,他硬著頭皮,繼續道:「大人能考春闈,做到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必然成績不錯,大人自謙了。」
御史忽然長嘆一聲氣,憋著笑意,看著這位憨憨的洛郎中,說:「我夫人是王將軍的外甥女。」
洛金玉:「……」
作者有話要說:洛金玉:申請加入誇誇團。
誇誇團:駁回申請。
第244章
總而言之, 言而總之, 還是安分地做正事才要緊。與王將軍的外甥女婿交際失敗後, 洛金玉下了這樣的定論。
於是他埋頭於公案之中,廢寢忘食, 夙興夜寐,苦思冥想……
皇帝望著洛金玉送上來的工本, 沉默許久, 問:「這就是你得出的定論?」
「絕無一處不符國法。」洛金玉道, 「亦無一處徇私枉法。」
「……」皇帝低頭再看一遍,又沉默許久, 問, 「都察院那些人逼你的吧?」
「並沒有。」洛金玉道, 「都察院雖機構臃腫,效率低下,亦有不良於道理律法之諸多私心詭意, 可臣乃皇上欽定此案主管,他們不敢逼臣, 也逼不了臣。」
說著,他問,「臣另有關於彈劾都察院之奏疏,送上了司禮監,不知是否已經呈到皇上面前?」
沈無疾一案是特案,洛金玉可以直接將關乎案情之物上交皇上,不經過司禮監或任何其他, 而彈劾都察院則又是另一回事,因此他按流程,另外上遞了司禮監。
雖然他自為官以來,上遞司禮監的公文從未被扣下過,甚至不少人在私下裡議論他此舉乃是多此一舉的作秀,誰不知道他和司禮監掌印的關係似的?還不如直接送皇上面前得了。
就連沈無疾都說過幾次,若是趕著時候的事兒,就往皇上面前直接遞吧,反正皇上總召見洛金玉,到時候趁人不注意,往皇上面前一塞就是了,皇上又不會拿出去說。
可洛金玉卻仍要公事公辦,從不肯逾越。
皇上回想一番,道:「沒見著,也可能是朕還沒看到……」他說起此事,又忍不住嘆氣,指著案頭的公文道,「子石,你看,朕還有這麼多公文沒回完呢,那邊桌上是還沒看的。」
他這段日子逮著皇后訴苦,終於皇后嫌他了,找了藉口躲他,他只能來找洛金玉了。
洛金玉認真傾聽,仔細思考,嚴肅發問:「那以往為何不見皇上如此?」
「以往有沈無疾嘛。」
皇上說著,又將沈無疾誇了一通。
其中自然是因他著實離不了沈無疾,確實該夸,可亦有故意在洛金玉面前顯露、以拉攏這夫夫二人親近的意思。
不料,他夸完,沒看到洛金玉感激涕零,只聽到洛金玉皺眉批評:「皇上竟如此依賴沈無疾一人能力,實在不妥。」
皇上輕輕地、迷茫地「啊」了一聲,問:「朕和沈無疾又錯了?」
「你二人沒有錯。公文太多,全部壓於皇上一人,著實也是強人所難。沈無疾身為司禮監掌印,拿朝廷俸祿,替君分憂做事是他職責所在,不能說是他錯。」洛金玉認真道,「但你二人又錯了。遇到此事,就該設法解決,而不是將就一下就過去了。否則就像如今一樣,沈無疾不在,皇上就陷入困境。」
皇上虛心發問:「怎麼解決?」
「設專司,內學堂專科培訓,類似司禮監處理上交公文。」洛金玉問,「那些無關緊要的回覆問候等文書,不止沈無疾能做,其他人若經培訓,亦能做,大不了,就請沈無疾去做先生講課。」
「沈無疾不光能回這些,有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正事兒,他亦能處理,至少夾個條子。」
皇上嘆氣,「他雖沒你學問大,可人卻聰明,又懂那些運作,因此不會出岔子,才叫朕如此順手。可這又豈是內學堂能教得出來的?內學堂也就是教宦官們識幾個字兒,讀幾本書,不做睜眼瞎罷了,怎可能指望他們個個兒都成寒窗苦讀考狀元的料子?
若是如此,別的不說,前朝那些人就得先鬧了。能讓宦官讀書,已是沈無疾難得爭來的好事兒,那時你還沒當官,不知道,光這事兒就吵過許多回,都怕養出一大批曹國忠來。就連朕讓沈無疾幫著寫條子,都是私下裡做的,除了你,不敢讓別人知道,否則還不得借著這機會彈劾沈無疾?子石,你把事兒想得太簡單了。」
洛金玉想了想,道:「那將這些奏章分發內閣,讓內閣寫條子呢?」
「不可。」皇上斷然拒絕,「朕還沒看過,怎可就讓內閣評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