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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回過神來,不動聲色道,「哦,剛看到你心口這胎記,看岔了,以為是傷,嚇了一跳。」
「少見多怪。」沈無疾再翻了個白眼。
明廬想了想,先給他接胳膊,倒也快,三兩下,兩聲咔嚓,就給安回去了。
沈無疾活動了一下胳膊,又瞪了一眼明廬,迅速將上衣穿好,整理一番,聽見明廬聊天似的問:「你這胎記倒很特別,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像挖了心似的。」
沈無疾哼了一聲,懶得理他,扭頭就走。
明廬覺得自己或許只是思念弟弟過分,想岔了,甚至,可能弟弟其實並沒有那個胎記,是記憶出了錯。
可他忍不住追上沈無疾,一面走,一面問:「我記得你今年二十一吧?」
沈無疾皺眉看他,警惕道:「你又想做什麼?」
明廬道:「問問而已,你都要和我師弟結親了,我不得問清楚你的事兒?」
沈無疾腳步一頓,狐疑無比地打量著他,像打量著一個給雞拜年的黃鼠狼,眼珠子轉了轉,暗忖回答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也沒什麼,無論怎麼說,這也是金玉的師哥,他實在不識相也就罷了,就撕破臉皮,可能勉強維持臉面,那就不妨讓金玉放心。
於是沈無疾淡淡道:「嗯,二十一。」
心中卻高傲道,別說你這武林盟主哪比得上咱家的司禮監掌印,就說你二十一還不知在哪浪蕩呢,連個盟主都沒當上,顯然咱家更比你年少有為,哼。
明廬又問:「幾月的?」
沈無疾反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看你和我師弟八字合不合。」明廬隨口道。
沈無疾:「……」
他又不是洛金玉,哪有這麼好哄騙,可想了想,還是報了月份。
明廬心中一沉,幾乎是立刻就問:「你父母呢?」
沈無疾臉一黑,卻還是耐著性子與他周旋:「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明廬問。
「我小時候。」
明廬問:「那你可還有其他親戚家人?」
沈無疾:「沒有。」
明廬又問:「你爹姓沈?」
沈無疾不耐煩了,罵道:「你這不是廢話嗎?我爹不姓沈,難道跟你姓明?」
明廬:「……」
他還有許多事情想問,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問,望著沈無疾氣沖沖的背影,心裡亂了起來。
洛金玉被何方舟攔著不讓跟去——他也跟不上那飛走的兩人,正在府門口焦急等待,好容易才見著沈無疾氣沖沖回來,急忙迎上去,先問:「我師哥呢?」
沈無疾多長時候沒被人揍成這樣了啊,還不便打回去,一路上越想越氣,都快氣成一隻鼓脹的河豚了,好容易見著心上人滿臉擔心地等在家門口,這才心裏面好受一些,收拾心情,正要告告狀叫叫痛,好叫心上人心疼安慰自個兒一番,少不了親手上藥、擁抱撫摸,乃至於耳鬢廝磨,溫言軟語……也不叫白受了這場屈辱。
可洛金玉第一句話卻是問那個混帳!
沈無疾氣得打跌,頓時黑了臉,理也不理洛金玉,邁著大步往府里走,一步跨兩個台階。
洛金玉見他如此,又看一眼外頭沒其他人影的街道,忙追著沈無疾回府里,又問:「我師哥呢?沈無疾,你停下說話。」
沈無疾氣炸了,猛地停下,左右看看,見牆角堆著幾塊磚,也不知是幹什麼的,走過去,抓起來就往牆上砸。磚也砸壞了,牆也砸壞了,他猶覺得不痛快,抬腳狂踹磚和牆。
洛金玉:「……」
沈無疾踹了好幾腳,自己腳痛,又看一旁洛金玉皺眉,悲從中來,狠狠一跺腳,捶胸頓足,帶著哭腔嚎叫道:「你沒看見咱家一身的傷嗎?你沒看咱家快死了嗎?!就惦記著勞什子的師哥,你愛的是咱家,還是你那蠻不講理的師哥?!咱家都快痛死了!」
洛金玉:「……」
他自然也是擔心沈無疾的,畢竟沈無疾出去一趟回來,看得出掛了不少彩,衣裳也有些髒,可——可畢竟沈無疾人還是回來了,師哥受沒受傷不論,人都不見了啊。
洛金玉也著實是一根筋,皺眉道:「我看你這哭鬧模樣,中氣十足,想來沒有大事,且你痛,難道不是你自個兒踹牆踹磚捶胸才痛嗎?我師哥呢?」
他並不知道自家師哥與沈無疾的功夫誰高誰低,總之在他眼中,這兩人就是神仙打架,都嚇人。也因此他不見師哥回來,就生怕是師哥被沈無疾打死打殘了,哪知道他師哥幾乎毫髮無傷,就沈無疾單方面被狠揍了一頓。
沈無疾卻是最知道的,又憋屈又委屈,受傷孤狼似的尖聲「嗷」了一聲,罵道:「他死了!」
洛金玉也來了火氣:「沈無疾!」
「咱家就殺了他,屍體掛在城牆上!」沈無疾無賴似的叫道,「你殺了咱家給他報仇啊!」
「你——」洛金玉又氣又急,雖不至於真以為沈無疾這麼做了,可終究是不明事態,擔心得很,還被沈無疾這又潑辣鬧起來的樣子給氣到了,明明說好以後懂事些,不這樣了……
眼看兩人要大吵起來,默默在旁看了半天的何方舟正要拉架,就聽到那位明盟主可算回來了,也很是著急,道:「金玉,我沒事!」
洛金玉回頭一看,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看清楚了,不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