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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事不能混為一談嘛。
「洛郎中也常言,一碼事歸一碼事, 你與天賜之間的感情糾葛,與沈公公去我太尉府大鬧, 有什麼干係?」君太尉板起嚴肅面孔, 如此正義說道。
就連沈無疾和皇帝, 本來就厚顏慣了的倆人,都要為君太尉這番無恥而折服了。
洛金玉更是不可置信, 問:「這難道是兩碼事?」
「那自然。又非我與沈公公有糾葛, 無故使我太尉府等一干人受此折辱, 難道就是洛郎中總口口聲聲所說的公平嗎?」君太尉振振有辭。
洛金玉道:「你既知道那事——」
「我不知道。」君太尉斷然否認,「還是洛郎中有證據說明我就一定知道?本官又不好風月龍陽,如何知曉你們這些事?」
「你——」洛金玉氣道, 「你與君天賜乃是親兄弟,你如何不知——」
君太尉遊刃有餘, 打斷他的話,淡淡問道:「洛郎中與沈公公是夫妻,難道,你早知他今日要來太尉府大鬧?」說完,他向皇上道,「皇上明鑑,若是如此, 老臣要連洛郎中一起上訴。」
皇帝倒吸一口涼氣,心道,這可真是忒不要老臉了,怪不得能當上太尉……牛,可真牛。正所謂真人不露相,看不出這廝居然這麼能扯。
「沈無疾忍無可忍,今日方去太尉府鬧,下官方才不知。可君天賜糾纏下官許久,太尉說自己絲毫不知,也忒睜眼說瞎話了吧?」洛金玉耿直道。
君亓年輕時候也是滾刀肉,幹得出將自己夫人往先帝龍榻上送了求榮的事兒,一旦撕破臉皮,倒比喻長梁那些自詡讀書人更放得開,此刻冷冷道:「本官就是不知,洛郎中空口白牙,能言善辯,本官一介武夫,爭不過,也不爭,總之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洛郎中若能心裡過得去,本官也無話可說。」
眼看僵持不下,一旁沉默許久的佳王在皇帝的眼神示意下,被迫出來打圓場:「哈哈,怪不得有那句清官難斷家務事的老話呢。」
他先向洛金玉道,「唉,無論怎麼說,沈公公若只動嘴,也就罷了,他還動了手,怎麼說,本來有理的事,如今也——洛郎中,你想啊,就比方是民間兩人爭執,有理那一方先動了手,到官府去,也得說他的不是。」
洛金玉沉默一陣,道:「王爺所言極是,下官確也為此抱歉。只是此事論起來,乃是太尉管教幼弟不嚴所致。下官與沈無疾可以為今日之事向太尉府賠禮,但太尉府也要為往日之事,向沈無疾與下官賠禮。這方才是真正的一碼事歸一碼事,而非太尉那樣故意曲解蠻纏。」
他猶豫一下,又道,「下官起初所說,也確有些氣話在裡面,因是惱怒太尉明知事情始末,卻還先發難,因此下官……下官確有不對之處。」
「嗐,洛郎中是最講道理的,本王向來佩服。」佳王向他笑了笑,轉向君太尉道,「太尉也是,都做長輩的年紀了,與小輩起這爭執,多不必要。且還都是家事,本王說句得罪太尉的話,此事若真論起來,起初確也是天賜的不對,其實本王也早就有些耳聞……唉,無論太尉你知曉與否,人家丈夫為此動怒,也是理所應當的。你還要先鬧到皇上面前來,說出去,確實也不好聽。」
皇帝在心中道:豈止是不好聽,朕如今看這君老匹夫,可真是個一言難盡的人,當初就能把自個兒媳婦送龍榻上去,如今又明知是自個兒弟弟先糾纏別人媳婦兒,不說攔著,也不說先賠禮道歉,竟還敢倒打一耙,找朕來理論,實在也是不把他自個兒的臉當臉了,嘖嘖,這天下真是什麼人都有。
君亓給佳王面子,向他頷首,語氣倒是客氣,可說出口的話,仍不像人話:「我也本不該煩擾聖上,此刻王爺也幫著做和事佬,我自然也該順著台階下,不與小輩一般計較。實在是,唉,實在是君家與洛郎中、沈公公積怨頗深,我不得不以為,沈公公與洛郎中是心存怨憤,故意尋釁。」
皇帝對這老匹夫著實是嘆為觀止了。
沈無疾本還在那享受著洛金玉保護自個兒的快樂,此刻也終於忍不住了,道:「君太尉,君家與洛金玉、與咱家的積怨,可沒一回不是君家的毛病。咦,如此說來,咱家倒也是剛發覺……金玉說得沒有錯,君家的家風——嗐,君太尉身為家主,是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君亓冷冷道:「不是已經由沈公公替我整頓過了嗎?當初與洛郎中之紛爭過後,得罪過洛郎中的君家子弟君路塵、君若廣等人,皆死於非命,此事至今也是個懸案。」
洛金玉怒道:「君太尉這話是說,君路塵、君若廣等人是沈無疾私下裡殺的嗎?」
「我還是那句話,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君亓傲然道。
「太尉如何有臉說出這句話?」洛金玉道,「是君天賜親口所說,君路塵、君若廣諸人乃他所殺,太尉在這故意含糊,竟意欲都栽贓到我與沈無疾的身上,實在說得上一句為老不尊。由此可見,君家家風是自上樑而起,上樑不正下樑歪。」
於是,皇帝和佳王,便眼睜睜地看著面前這仨人,從今日的大鬧太尉府往回追溯,開始吵當年君路塵等人暴斃、洛金玉蒙冤入獄、太學院貪賄舞弊等陳年舊事了……
最終,還是皇上強行將兩邊叫住,讓他們各回各家去,又讓佳王作為代表,去慰問了君天賜一番,含糊地將此事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