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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沈無疾猛地將這小孩兒往地上一扔,也不顧這孩子嚎啕大哭與撲上來抱他哄的婦人,兩三步走過去提著這人的衣襟,瞪著眼睛道:「你這命短的狗雜種,咱家告訴你,洛金玉那種老實讀書人,光靠一張嘴和筆桿子,唾沫星子都吐不到你頭頂上去,可咱家不一樣,咱家手上人命無數,這個月不記得上個月殺過的人叫什麼!你不是罵洛金玉孤兒寡母沒爹,不是覺著他家沒人了就能肆意欺辱嗎?咱家告訴你,洛家可還有咱家這個上門兒婿呢!你倒是再敢欺負一個試試!咱家今日裡殺了你滿門,明早上你家私造玉璽龍袍的罪狀就能擺到皇上案前,皇上還得夸咱家一句辦事得力,扼逆臣賊子於襁褓之中,你信,還是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公公現在都已經成熟穩重不少了,你們看他以前。
第52章
說著, 沈無疾抬膝對著這人的肚子便是狠狠一頂, 朝他臉上啐了一口唾沫, 又罵道:「還拿君亓來威脅咱家,你怎麼不請天王老子來?咱家忍你一次兩次, 你還當咱家真怕了你,我呸!咱家告訴你, 咱家不是洛金玉和他娘那好的性子, 這事兒到此作結也就罷了, 你若仍覺得不夠,咱家卻也不怕, 無非奉陪到底罷了。你今日若敢請天王老子來把咱家鎖到十八層地獄裡去, 那咱家只要有朝一日出來了, 都得將你全家扒皮抽筋,扔到油鍋里去,你試試!」
沈無疾也不是呆子, 他雖能為了紅顏一怒夜闖他人宅府,可若能不在此事上招惹到君亓和曹國忠, 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洛金玉,於他,都是如此。可即便如此,他的這番話雖是要人息事寧人,卻也不是作偽。他沈無疾性情向來如此,並非不願意於人於己都方便, 甚至於先退一步都可以,但若對方以為他是怕了,繼續步步緊逼,那他真惱怒了,能幹出什麼事來,他自個兒都不知道。
這人遭沈無疾唾面之恥,自感是遭受了奇恥大辱,臉皮一陣抽搐,可卻自知此刻再激怒這個瘋子,一家老小恐有性命之憂,便忍著辱和痛,當著父母妻兒的面,往沈無疾面前一跪,低聲下氣道:「下官知道了,千錯萬錯,全是下官的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狗眼看人低,還請公公高抬貴手。從今往後,下官絕不再敢尋洛家一絲麻煩,更沒有天王老子一說,公公誤會了。」
沈無疾冷眼看了他會兒,自然心知他實則不服,卻也不在意,扔下一句「知道就好」便揚長而去。
待沈無疾離去,這府上老幼婦孺忙都擁上前去攙扶這人,又驚又慌。這人的腿腳仍有些發軟,可起身後卻振袖猛擊身旁的廊柱,卻在幾下後覺得手掌劇痛,正要破口大罵,卻忽又悻悻然停下,望了旁邊的下人一眼。
那下人倒也機靈,見著眼色,忙小跑直至府門口探頭左右瞧瞧,飛快地又跑回來,朝他道:「那閹賊走了。」
這人忽地仰面對著夜空破口大罵:「沈無疾你倒是有種別走!」他本還欲嘲沈無疾委實無種無後,罵沈無疾是曹國忠的一條走狗,笑曹國忠也不敢得罪君太尉,他沈無疾倒也清楚知道這點,可轉念一想,又怕東廠耳目眾多,自己今日受此大辱,罵幾句沈無疾倒是不怕曹國忠有臉計較,恐怕曹國忠還得親自和君太尉道歉,可若自個兒將曹國忠也牽扯著一併罵進來,得罪了曹國忠,君太尉那也不好說了。
這麼一想,這人更是憤憤,滿腔怒火,又覺得在家人面前丟了顏面,心中大慟,左思右想,咬牙恨道:「我不與沈無疾這瘋婆子一般計較,明日裡我定會去求太尉主持公道!」又似是寬慰家人,卻實則是說給萬一隱藏在附近的東廠耳目聽,正氣昂揚道,「你們都別擔心,不要慌急,這沈無疾無非是仗著曹公公的威勢胡作非為,卻也想必不是曹公公本意,曹公公與太尉向來關係甚好,政見一致,相互扶持,一併抵禦那些個於社稷有害的毒蟲,而我是太尉的親侄兒,曹公公若知道沈無疾如此羞辱我,羞辱太尉,必定也饒不了他!只是可惜曹公公幹兒眾多,卻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瘋子!」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委婉地「敲打」曹國忠一陣,好教曹國忠知道,他身後是君太尉,而曹國忠可萬萬沒有必要為了沈無疾這麼一個瘋瘋癲癲的乾兒子得罪自個兒得罪不起的人,省得在朝廷里平白失去一位勢均力敵的朋友,而多了一位後悔惹惱的敵人。
這人罵罵咧咧了一陣,又說現在就要去君太尉府上求個清白尊嚴,否則不如一頭撞死,又說沈無疾若此時出現在他面前,他必定撕了那張女人臉。倒是他父親委婉地低聲提了句萬一沈無疾真去而復返聽到了,怕家中又不得安寧,這人頓時心中一驚,訕訕地越罵聲兒越小,好歹算是被家人勸了下來,各回各院去歇息不提。
翌日,這人倒並未去君太尉府上,畢竟他雖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太尉親侄,可君太尉家大勢大,親侄眾多,又不怒自威,與這人其實並不怎麼親近。這人怕吃閉門羹,便先去了另一位叔叔君路塵面前,二話不說,先倒地就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抽抽噎噎,小一個時辰也沒將事兒說得讓君路塵明白,倒是將他自己說到了傷心之處,自覺顏面盡失,痛不欲生,沒臉苟活於世,便解下自己的衣帶,爬到一旁的凳子上,踮著腳使勁兒去夠房梁,嚷著不如死了乾淨!
君路塵倒是向來疼他疼得緊,急忙招呼著一旁的兒子君若清一同去拉扯他下來,叱喝道:「你倒是好好講話說清楚,都是成家立業了的人,怎麼就到要死要活的份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