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候在院外的小廝一聽,急忙就往府外跑著去請曹御醫了。
見小廝去請御醫了,沈無疾又回頭去看洛金玉。
可他怕刺激到洛金玉,一時不敢進屋,只好焦急地等在門口,時不時偷偷探頭,往裡面張望。
屋裡,西風正打濕面巾,擰乾了給洛金玉擦滿臉的汗。
面對西風,洛金玉冷靜下來,不似剛剛激動,卻也究竟心中有火。
他沉默地坐在床沿上,抱著胳膊,忍著疼痛,側過臉去,不讓西風碰自己。
西風頓時便知,自己這是□□娘遷怒了。
乾娘生這樣大的氣,也是理所應當。
乾爹他幹的是什麼事兒啊!
而自己,當時站在門外,卻並沒有及時阻止。
那時西風聽得明明白白,想要出個聲兒阻止,卻被豬油蒙了心。
論起遠近親疏,究竟還是和他乾爹更親。
心想著,若能叫乾爹得償心愿了也好,乾爹那麼痴心情長的,又是那麼有本事的人,模樣也再好看不過,洛金玉其實也不虧……
一時猶豫,西風便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
直到事態大大不妙,他才終於闖進來。
西風心中愧疚,不敢多話,訕訕地退到一邊,一時看看眉目冷冽的洛金玉,一時看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他乾爹,究竟還是個孩子,平時再多的機靈,如今一慌,也使不上了。
沈無疾鬼鬼祟祟地探著頭看房裡的洛金玉,見這人臉都白了,滿頭的汗,仍忍著痛一聲不吭,頓時心疼得要命,忍不住柔聲勸說:「好金玉,你若痛,就叫出來,叫出來,些許就沒那麼痛了……」
「滾!」沈無疾一開口,洛金玉就不冷靜也不沉默了,他紅著眼睛,嘶聲罵道,「沈無疾你無恥混帳!」
沈無疾腆著臉笑道:「是,咱家是無恥混帳,你說得對。你若這樣舒坦些,便這樣罵吧。你若不太會罵人,咱家還能教你,也別翻來覆去的這兩句,說著嘴累,還不痛不癢……」
「滾!」
「……」目睹此情此狀,西風幾乎窒息,他不得不苦苦哀求道,「乾爹,您閉嘴吧。」
我真心害怕乾娘被您給活活氣死!
作孽!
見西風都快哭出來了,洛金玉更是自個兒說句話就罵句滾,沈無疾只得悻悻然地閉了嘴,卻不肯離去,仍扒著門框,探著頭,朝著洛金玉訕笑諂媚,臉上的肉都笑酸了。
曹御醫家離沈府不遠,他很快就步履匆匆地趕來了,老遠便見著了這位平日裡矜持高傲的沈公公此刻正賊眉鼠眼、弓著身子扒門的模樣,一時間眼熟得很,仿佛在哪見過似的……
哦!
兄長被嫂子趕出房門時,便是這樣子扒門的。
曹御醫默然嘆息,再度為自個兒的前程擔憂。
常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曹御醫眼瞅著洛金玉昏了頭,竟自個兒一頭撞進了沈府這個火坑,落得沈公公手中,想必是有進無出。如此,沈公公說不定哪日裡便要那啥。
可沈公公又沒法子那啥。
少不了,便要尋著自個兒這御醫來無理取鬧。
因此,曹御醫很是自覺地及早問過父親,這世間可有令宦官回陽之法。
若有,他索性早些做準備。
父親當即便斷然道:「絕無此法。」
當時,曹御醫心中一涼,頓覺前路無光,甚至已見到了自己被東廠錦衣衛抓去嚴刑拷打的一幕。
父親緩了緩,卻又道:「凡人自然沒有回陽之術,可天地自有造化,倒也並非沒有宦官回陽的例子。」
曹御醫眼中一亮,忙誠心請教。
父親皺眉道:「我也是聽你祖父說過,前朝有個宦奴,因是極其年幼時淨的身,後來年歲逐增,竟讓他又玉|莖重生了。」
曹御醫思忖道:「這倒也說得過去……那之後呢?」
父親面無表情道:「之後被人發現了,拉去再淨,大喜大悲之下,不久鬱郁辭世。」
曹御醫:「……」
他訝異道,「如此難得的醫例,為何沒有留下來好好考究一番?」
父親理所當然道:「考究這個作什麼,生怕那些宦官的心思不夠多嗎?」
曹御醫正要爭辯,卻被他父親瞪了一眼。
他父親向來不喜宦官,尤其看不慣小兒子和沈無疾交好,令他在同僚中總覺得有些背脊受刺,只是他平日裡不敢顯露罷了。
如今逮著機會,他便壓低聲音說這不肖子幾句:「為宦者多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之人,今兒見你身上有利可圖,便與你談笑風聲,明兒若你輕易犯了他的忌諱,翻臉便不認人,你這混小子,少與之來往,污了自個兒的門楣,連帶著你爹也被人戳脊梁骨。」
第29章
曹御醫雖也煩惱於沈公公的瞎折騰, 但他性情穩定, 常與西風抱怨幾句, 便也不多計較,反而暗自覺得有趣, 何況他還曾受過沈無疾的恩,便道:「爹, 沈無疾幫過我不說, 他還扳倒了曹國忠, 你們也別總將他與曹國忠混為一談,我看他和曹國忠是大不相同的。」
「有什麼不同?」他爹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 道, 「你當曹國忠當初一上來, 便是後來那樣兒?不也是從沈無疾如今的樣子過去的?你啊,還是年紀太輕,只知道埋著頭看醫書, 卻不知大夫醫人,就得先學會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