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頁
沈無疾卻不解釋了,只道:「等著吧。」
明先生究竟是沒打死大兒子, 但下了禁令,不讓他再去找何方舟。
明廬卻哪裡肯答應。
他乃是天生的多情種子,雖每個都愛得不長久,可當他愛每個時,卻又總比尋常男子都更為深情痴痴、情真意切。若非如此,也不會明知他這名聲,卻仍有許多飛蛾撲火的。無非是總懷著妄想, 覺得自個兒能令他從此收心,成為永遠獨占他這份痴心的那個人。
這是一則原因。
還有另一層緣由,則也多少,明先生與沈無疾越是激烈反對,就越發激起明廬的叛逆之心,他對何方舟越是求之若渴。
因此,明廬雖被明先生嚴加看守,可卻堅決不屈,死不鬆口,時時刻刻瞅著機會想往外跑,跑去找何方舟傾訴私情,甚至連私奔都想好了……
當然,何方舟或許會舍不下東廠,不願私奔。這也無妨,明廬覺得自個兒一個人「私奔」,就奔去東廠也行。
明廬越想越是浪漫,心緒也越發澎湃。
待到夜深人靜之時,他見爹終於熬不住,坐那兒打瞌睡,便使了個巧勁兒,將手上筋骨一錯,很是輕鬆地掙脫了麻繩,轉了轉手腕。
他打小就是個惹禍胚子,他爹沒教訓他,起初捆他尚且捨不得下重手,便總能叫他掙脫。這回,他爹對他下了狠手,麻繩綁得特別緊,手都勒出印子了。
然而,他爹卻不知,這世上有種武功,叫做「縮骨功」……
明廬點了他爹的睡穴,對身體無礙,只是要睡到天明才能自行解了穴道醒來。
而那時,他已經去尋了心上人,雙宿雙棲了。
明廬安置好他爹,便得意洋洋、又小心翼翼地出了院子,四處看看,腳尖一點,縱身飛上了牆,打算直接去東廠。
可他正要離開沈府,忽然聽得沈府大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
此刻是三更,誰來了?
明廬亦是天生的好奇心重,便趴在牆上,探頭去看,不料,就看見了自己相思了兩天不見的心上人,不由大喜。
何方舟深夜來訪,門房見是他,也不多問,只恭敬叫「何公公」,又問是否來找老爺。
何方舟點頭:「急事,有勞引路。」
門房便放他進門,兩人正要走,聽得一道清亮的聲音:「方舟!」
何方舟一怔,回過頭去,見著大門外台階上的明廬,本來嚴肅的神色有所鬆緩,又有些靦腆,顧忌著門房也在,只溫聲道:「明兄。」
明廬朝他走過來,爽朗一笑,姿態風流,身形瀟灑,正要說話,門房就驚訝地問道:「明少俠你怎麼出來了?你怎麼還從外面回來?太老爺不是捆起你,說不準你出門嗎?」
明廬:「……」
何方舟訝異道:「怎麼了?」又想起公務在身,忍著相思道,「明兄,我有急事去見沈公公,稍後再敘談,失禮。」
說完,何方舟正要走,明廬急忙上前一個箭步,拉住他道:「別去找他,就是他忘恩負義,花言巧語,害得我這兩日都不能去找你。」
這兩日,明廬渺無音訊,忽然不去東廠了,何方舟有些不習慣,有些黯然失落,忍不住多想,勉強才安慰自己,說明廬雖往日風流,卻絕不會是那等腳踩兩條船的人,或許是被江湖好友纏住了喝酒……
卻不料,如今聽明廬這樣說。
何方舟一事不解,正要細問,又憋住了,只道:「回頭再說,我先去找沈公公稟報公務。」
說完,他便不再看明廬,對門房道,「有勞,請快。」
門房心知何公公深夜找自家老爺定有要事,便也顧不上管明廬了,急忙一路小跑,先行一步,去中院主屋裡叫醒老爺來見客。
何方舟慢走一步,又停下,回頭看了看明廬,猶豫著,低聲解釋:「我有要事,稍後再說。」
明廬笑著點點頭,看著他走遠了,神色方才暗淡下來。
沈無疾與洛金玉早就睡了,此時聽到門房在外小聲叫,洛金玉迷迷糊糊地撓了撓臉,沒醒,沈無疾倒是迅速醒來,先看一眼洛金玉沒事兒,這才快速下了床,扯過外褂裹著,去了門口,皺眉:「什麼事?」
「何公公有急事來了。」門房小聲道。
沈無疾「哦」了一聲,轉身將門關好,便往旁邊書房裡去了。
何方舟去到書房裡,將檔案遞給沈無疾:「剛查到一些,我立刻就帶來了。」
沈無疾接過來,粗略掃過第一頁,就已得意非常地笑道:「和咱家猜得一樣。」
他看了眼何方舟,「這王貴家大業大,京城內外房產無數,卻偏偏就選了西郊別院來殺人滅口,活生生糟蹋了這麼個風水好地方。他其他地方的房產,可沒這個院子好。若你是個從走街串巷的小貨郎白手起家的商人,你能幹出這樣的買賣來嗎?」
何方舟道:「他既在背後有靠山,或許也不在乎這一點。」
「不,他一定會在乎。」沈無疾道,「咱家說了,他是從挑擔子的貨郎白手起家,做成了腰纏萬貫的商人,就算其中或許有奇遇貴人,他也必然得是個比常人精明計較的,一樁買賣,於商人而言,絕沒有不仔細計算比較利益虧損的。殺那些試子,在哪兒都能殺,難不成都要殺人家了,還惦記著給人家死前選個好地方招待,死也叫他們死個千金難買到的風水寶地,好叫自己白白虧了這一單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