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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疾說到這裡,並不繼續說下去,等著洛金玉接。
洛金玉確也與他有默契,接著他的話道:「若是幕後真兇有意為之,又怎麼會找一個漏洞百出、如此輕易就被我們看穿的替身?」
兩人皆不解其中道理,一時陷入沉思。
沈無疾想來想去,忽然也不知怎麼,就想起了曹國忠說過的那個所謂的能奪人身軀的修仙之人……
!
突如一道閃電劈入腦內,沈無疾訝然看向洛金玉。
洛金玉一怔:「你想到了什麼?」
「我……」沈無疾的神色極為質疑,他欲言又止,半晌,道,「金玉,咱家可否再看一看你脖後胎記?」
洛金玉不知他怎麼會突然說起這個,實在聯繫不到一塊兒去,若是換了以前,必然以為這人又是在渾水摸魚,可如今洛金玉想了想,點點頭,便在沈無疾面前轉過身去,略低著頭,將頭髮撥開,露出白皙的後脖頸來。
沈無疾定睛看洛金玉那狐形胎記,心中大驚。
先前他與那假宋凌扭打時,仿佛、依稀……見著了那人從衣領間露出了些許痕跡,也是這位置。只不過當時混亂,也沒看全,沈無疾一視而過,並未在意。
如今一想,竟是越想越……
洛金玉見沈無疾許久沒說話,偏過臉去,低聲叫道:「沈兄?」
沈無疾回過神來,忙幫洛金玉將衣領與長發整理好,自個兒繞去他眼前,有些猶豫道:「有些話,咱家怕說出來,你會覺得是無稽之談。」
洛金玉道:「你但說無妨。」
「你又不信神鬼妖異的事。」沈無疾趕忙補道,「咱家也和你一樣,不信。」
洛金玉不解道:「你究竟想說什麼?我信不信是一回事。你若知道什麼,不妨先說出來一併參詳。」
沈無疾沒什麼好瞞洛金玉的,可這事兒畢竟也是秘密,身後不遠何方舟與一眾錦衣衛可都還在呢。他便拉著洛金玉先離開了前院,去了自個兒的中院偏屋裡,屏退人都去院外,這才斟酌著道:「曹國忠……他曾和咱家說過一件事兒。」
見曹國忠都來了,洛金玉越發迷茫。
沈無疾嘆了聲氣,道:「曹國忠他也不知是否昏了頭,稱他尋得過一個自稱知令死人復活、白骨生肌之秘法的修仙之人。」
洛金玉:「……」
「咱家姑且一說,你就姑且一聽。」沈無疾道,「曹國忠說,那修仙之人來自一玄門秘境,偷學了許多禁術,被玄門追捕,這才奪人身體,躲在了他的門下。後來,那人暴斃於密室之中,這事兒才沒了後文。」
洛金玉正震驚於這世間居然當真有人懂白骨生肌禁術,又聽得沈無疾道,「曹國忠說,那人奪舍的軀殼脖頸上有一狐形印記,他記得,與你頸後胎記一樣。咱家本以為曹國忠是信口胡說,或者是他瞧錯了,可咱家前頭和那假宋凌扭打時窺得一點,好似他脖子上同樣的地方,也有這印記……但尚不能確定,還得再仔細比較,方才能下定論……金玉?金玉?」
沈無疾說完,只見洛金玉神色恍然,且混雜著迷茫與悲傷、震驚,是平日裡從未有過的模樣,頓時擔憂道,「你在想什麼?」
想什麼?想這世間是當真有如此湊巧的事,還是說令死人復生的秘法玄門當真存在?!
洛金玉一時間渾身血氣翻湧,臉色越發蒼白,眼角泛紅,被傍晚的涼風吹過寬袍大袖,聽不進沈無疾說的其他話。
洛金玉自出獄後立刻投身沈無疾府上,本就是處心積慮,為了拿到彭祖小印去投玄門,偷學秘法復活因他這不孝子而枉死的母親。
可其實若真要說起來,洛金玉本來是不信這些的。
沈無疾也說過,洛金玉曾經極不信神佛鬼怪之事,還曾寫下《問石佛》等文嘲諷世間裝神弄鬼之徒與盲目信服之輩,又哪裡會真因一本偏僻古籍中的寥寥數語而改了自己的信仰。
而洛金玉之所以後來一心尋玄門秘法,不過是出於無法接受母親死訊的一番執念。甚至可以說他不過是給自己尋一個活下去的盼頭。
身體髮膚,受之母親,他不敢自損,不能自戕,可慈母因他而死,這是他無法解開的心結,他若不為自己尋這一目標,他根本不知自己在這天地間要如何立足,該去何方,又能做什麼。
可如今,他竟聽沈無疾說,這世間是真有這樣奇異之事的!曹國忠竟親眼見過!那這事是真的?不只是古籍中虛無縹緲的幾句妄言?!
那他母親……他母親真能死而復生嗎?!
仿佛一把奄奄一息的火,突然迎面被澆上了一瓢油。
「金玉!金玉!」沈無疾卻大驚失色,一把將洛金玉攬入懷中,見懷中人仍是緊閉雙目,緊蹙眉頭,面色慘白,身體顫慄不止,急促呼吸著,極難受的模樣。
見狀,沈無疾的一顆心都要疼得化掉了,攔腰將人抱去床上,扯過錦被蓋到他身上,又半抱他在懷中,右手化掌,貼在洛金玉背後,催動內力將暖氣輸入洛金玉體內,一面氣急敗壞地朝外頭大叫:「來人!都死了嗎!來人!把曹阡陌立刻給咱家找來!」
「我……」洛金玉聽得他這險些破了音的聲兒,終於回過神來,艱難地道,「我沒事……」
「你且別說話!」沈無疾見輸內力給他有用,手上用力,催動更多,令內力源源不斷地往洛金玉身子裡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