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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疾聽他這意思,就是不肯貼補仙丹靈草給洛金玉治病了,心中頓時狠狠呸了一聲,罵了一萬句「吝嗇就吝嗇,還他娘的說得冠冕堂皇」,面上卻維持笑容,道:「掌門此言差矣,修道之人必當以拯救蒼生凡人為己任呢。若這算是觸了規矩,那你們平日裡為人間斬妖除魔,又要怎麼說呢?」
真虛子忙在旁道:「妖魔非人間之物,斬妖除魔是玄門己任,其實與凡人並無太大幹系,凡人因此所受災難得以緩解,不過是天道關聯,我們也並不以此算自己功德,只算妖魔那邊。沈公公你或許難以理解,這樣說吧,若照你說的那樣,我們也有點石成金的法術,那還不得到處給窮人發銀兩?或者朝代更迭,兩國交戰,豈不能想法子請來道者助陣?呼風喚雨,必然勝之。可這怎麼想,都是有損天道平衡之理的。因此凡人的事,就得依靠人間自個兒循環。」
「呵,原來是這樣的道理,倒是咱家不懂,給諸位出難題了。」沈無疾皮笑肉不笑地道。
聽這意思,怕是也不要指望別的了。
這也幹不成,那也不能幹……
一群廢物,竟還頂不上曹阡陌有用,哼。
沈無疾頓時斂了滿臉的笑意親近,淡淡地白了掌門一眼,別過頭去,也懶得坐直了,放鬆身子,舒舒服服地斜倚著,抱著茶盞慢慢喝,再不屑和這群不知道哪來的傢伙們多話。
反正聽那意思,既幫不了忙,也報復不了咱家,那咱家管你們個屁。他冷哼著如此想道。
堂內一時陷入安靜,諸位道者雖少通人情,卻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沈無疾前後變化。他們乃修道有成之人,自然不會因此惱怒,只是被沈無疾單方面這樣冷臉待著,難免也覺得氛圍尷尬。
不多久,坐在青衣道者對面的白衣女子出言緩和氛圍,道:「這竹葉茶倒不錯。燕——沈公公,我能再來一盞嗎?」
沈無疾懶懶地抬眼看她,哼了一聲,勾起嘴角,露出假笑,陰陽怪氣道:「閣下要求,咱家本該應承,可無奈呀,官衙有官衙的規矩,一進一出,年底都要報帳的,這竹葉茶也不便宜。倒也不是說這點子錢銀都沒有,可無論如何,都說得上是『超出預算』,於年底審核中,總是不好說的。」
浮門諸人:「……………………」
作者有話要說:小氣記仇沈無疾
第190章
誰也不再說話了, 只在中途沈無疾見天色越發暗了, 叫人進來點燭, 又叫人送了一盞竹葉茶給那白衣女修者。
白衣女修接過茶,開口道了謝。
沈無疾斜著眼瞥掌門, 語氣極為造作地回應:「話是那麼說,可規矩也不外乎人情, 咱家倒不是那小氣的人。」
眾人:「……」
你分明在小氣地說掌門小氣。
唉, 這燕康這一世怎是這等性情……
就這樣, 尷尬一陣,好容易, 那兩位擊鼓長老回來了, 剛向掌門復命, 話音未落,只見堂中忽然掠過風來,將燭火吹得長長數道, 閃爍不停,幾乎熄滅。
沈無疾鎮定看著, 眼前一花,堂中就先後憑空出現了幾道人影。這些人定睛看了一圈,看到滿地整齊骸骨時面色慎重,看到沈無疾時有些陌生與不解,卻和其他人熟識,一一打過招呼,詢問是何事態。
浮門掌門嘆了聲氣, 簡略將事情經過道來,還未說完,又是一陣風混著異香撲鼻。沈無疾敏銳地察覺到掌門神色微動,心中暗道,這次來的,恐怕就是正主了。
不出沈無疾所料,這帶著異香而來的身影剛剛定住清晰,他就聽掌門說道:「宋族長。」
沈無疾不動聲色地打量導致了這一切的宋千里,只見這人……哦,這狐既能惹出桃花債,叫胡璃的母親為他痴守一生,至少於皮囊上是頗有本錢的。
這狐狸人形生得高大,卻又不過於健壯,穿一身錦衣,手持紙扇,身姿很是翩翩公子、玉樹臨風的瀟灑。至於容貌,那更是說得上玉面丹唇,眉眼如畫,半點看不出是有了兩個那麼大的孩子的男子,說他自個兒是少年,也不是說不得。
平日裡沈無疾最自恃美貌的,除了洛金玉外,看誰都比自己丑得遠。胡璃之人形已很好看,仍被沈無疾挑出許多刺來,但此刻沈無疾看這宋千里,竟也認同他的外貌。
——可是需得算上為人品性!
沈無疾暗道,這狐妖長得是人模狗樣兒,可卻拋「妻」棄子,移情別戀,哪比得上半分咱家對金玉的痴心不變。哼,如此一衡量,他遠不如咱家!
沈無疾如此寬慰自個兒一番,便又抖擻精神,挺直腰杆,穩穩張開那誰也看不見的孔雀尾巴。
就在沈無疾這一番胡思亂想間,宋千里已與眾人打過招呼。
浮門掌門嘴上總說玄界不得輕易干擾人界秩序發展,可心卻實在是善的,他擔心胡璃繼續害人,便直接向宋千里問道:「敢問宋族長,你可還記得當年你與秀娘此人間女子相識之地在何處?」
宋千里心中也非是毫無察覺準備,他不動聲色,仍是一臉溫煦笑意,正要出言否認自己認識這名叫秀娘的人間女子,就聽得一道介乎男女之間的少年嗓音:「就是與宋族長你私定終身,在你不告而別後,還痴心等候,不惜與家人反目,躲入深山老林里十數年,為你生育了一個半人半狐的兒子,最終滿懷著對你的痴心與痛苦鬱鬱而終的那位胡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