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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猶豫一下,也不敢刻意瞞著:「那是個風流浪子,不知怎麼,就纏上了何公公。這也罷了,他一面花言巧語,一面還去花天酒地,叫何公公知道了。後來,好像是鬧掰了。」
他再猶豫一下,左右看看,低聲道,「兄弟們私下裡議論,那日何公受傷,也是為了這事兒恍惚,才出了岔子。」
那可不叫他們東廠上下都恨得那姓明的牙痒痒嗎?若非那廝命好,是沈公的親哥,他們早就操傢伙去尋仇了。好叫人看看,他們東廠也是好欺負的?
向群星「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呵,有意思。」
……
「方哥,怎麼又在發呆?」
展清水走過去,坐在何方舟對面的石凳上,笑著問道,「不會,又在想你是提督東廠的事吧?」
「你這是在取笑我嗎?」何方舟回過神,也笑了起來。
展清水早就發現,自失憶之後,何方舟仍性情溫和穩重,但比之以往,又多添了些活潑。據曹御醫說,可能他天性本也活潑,是後來磨鍊出的四平八穩。
聽了曹御醫那話,展清水心裡很是難受。
曹御醫只是嘴上說說,可展清水卻再明白不過,方哥和他,甚至還有沈無疾等人,都遭遇過如何驚險的生死關,如何才有了今日這地位。
「哪敢哪敢。」展清水不露心中酸楚,陪著笑道,「咱家可也不敢得罪東廠。」
調笑過後,展清水關切地問:「你今日感覺身子如何?可曾想起什麼來?」
「我身子很好。」何方舟猶豫一下,問,「我且問你一個人,叫明廬的。」
展清水一怔,先些沒保住嘴角的笑意,試探道:「怎麼問起這人來了?你想起了什麼?」
「什麼也沒想起,否則,還問你作什麼?」何方舟坦然道,「是耀宗,他今日來找我玩,忽然提起了這名字,說很久沒見他了,說他以前總愛來找我,帶我和耀宗玩耍,是個很好的人。聽起來,好像我與這人之親近,不輸我與你。可我思來想去,自失憶以來,好像從沒見過這人,甚至,也沒聽別人提起過他。他也是太監嗎?」
他不是太監,咱家都不稀罕把他閹了,咱家恨不得把他凌遲!
再說曹耀宗那傻子,平時屁也記不住個,這時候倒想起來那王八蛋?可真是個吃裡爬外的小兔崽子,倒真是曹國忠的親侄兒!哼。
展清水心中波濤翻湧,恨不得立刻就痛罵明廬一通,好叫方哥知道,日後休得再惦記那不要臉的混帳。
可他欲言又止,最終只道:「不是太監,是沈無疾他親哥。這其中說來曲折,沈無疾本姓明,與他父兄失散多年,最近才認親。他是個江湖人士,也是江湖做派,與沈無疾關係不是很好。你起初是好意,為他倆兄弟周旋,大約是這麼熟了起來。我和那人沒說過幾句話,不熟。」
展清水終究沒說那廝壞話。
一則,他不願叫何方舟失憶了還記著那些倒霉事,二則,他也不屑趁著何方舟失憶了,就在背後說明廬壞話,要說,他更樂意光明正大地當著面說。
可他雖不說,何方舟察言觀色,也覺出了些異樣,問道:「我卻覺得,你好像也不喜歡那人。」
展清水猶豫一番,悶聲道:「是不喜歡。」
何方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溫柔道:「那我不問了。」
展清水忍不住感慨出聲:「你就是失憶了,也這麼為別人著想。」
何方舟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見展府管家過來,說:「老爺,有位客人,自稱是沈公公的兄長,來探望何公公的。」
展清水:「……」
曹耀宗這個死烏鴉嘴!!!
展府人不認識明廬,更不知明廬與自家老爺心上人的糾葛,只聽這人自報家門,一時將信將疑,又看這人模樣英俊,氣度不俗,好像,好像是和沈公公有點兒掛相,且也大概不會有人敢閒著跟那位沈公公扯親戚,便還是先恭敬地請他進了廳堂,奉茶上果子。
展清水來到前廳,見著了這幕,冷哼一聲:「咱家府里的茶水,你倒也敢喝,不怕下了毒?」
明廬放下茶盞,輕笑一聲,道:「卻也不是不怕,但行走江湖,識個毒的本事,還是有的。」又問,「閒話不說,方舟,他在你府上,是嗎?我聽沈無疾說,他失憶了。他此刻還好?」
「沒你來害他,他好得不能再好!」展清水憤憤地瞪他,「還坐著呢?好走不送,可滾遠點吧!」
明廬欲言又止了一番,從懷中掏出那本他千方百計得來的醫書:「這本醫書,他提起過,是很想要的。我去為他尋了來,你替我給他。你若不願意,大可不必說是我送的,就說是你得來的。」
說著,將書放在展清水面前桌上。
展清水瞥了一眼,冷笑一聲,拿起來就往地上一扔:「誰稀罕?滾吧。」
「你!」明廬神色嚴肅,從地上拾起書,仔細撣了撣灰,「你對我有仇,可與我動手,此書乃是濟世醫人的好東西,你別胡鬧。」
「咱家還輪得到你來教訓?」展清水惱羞成怒,拍案而起,與他差不多的個子,四目相對,冷冷道,「要濟世醫人,先得把你這混帳王八蛋給殺了!」
明廬忍耐道:「我和他之間的事,孰是孰非,本也輪不到你來出頭。就是我混帳,也得他來罵,輪不著你。我給你面子,你也別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