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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疾就是算準了洛金玉會這樣,心中得意得不行,連聲催促:「怎麼了,不說話?嗐,剛不是還說,自個兒認識的人挺多嗎?怎麼的,難道你認識的人里,除了咱家,就全是和你一樣的窮光蛋了?噯,這可真是遇人不淑啊。」
來福也看不下去了,勸阻道:「老爺……」
「怎麼?」沈無疾立刻將眼一瞪,板著臉問,「你有錢借?」
「小的自然沒有。」來福陪著笑,忍辱負重地道,「就是……」
「就是怎麼?」沈無疾的音調越高。「就是……」來福委婉道,「老爺與洛公子情分匪淺,談錢傷感情。」
沈無疾瞥一眼滿臉寫著「我沒錢可我又怎能賴帳」的為難又尷尬的洛金玉,冷哼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親兄弟還得明算帳呢,」想了想,又別有意味道,「這世間,也就夫妻不需明算帳。」
重債當頭,洛金玉書生氣短,臉色薄紅,訕訕道:「你說得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只是我一時沒有這麼多銀兩,我先立欠條,可以嗎?」
不說還好,他這麼一說,沈無疾反倒怒髮衝冠,一拍桌子,起身大聲道:「你寧可立欠條,也不肯把親事給咱家算清楚?你說話反覆,背信棄義,算什麼英雄好漢!」
洛金玉尷尬道:「我沒有想背棄婚事,只是債務又是另一回事,哪能混為一談。」
「今日你混也得混,不混也得混!」沈無疾逼近他,厲聲道,「給你十二個時辰,你還不起咱家八千兩白銀,就拿身子來抵!」
若是只有兩人在場也罷,可來福與帳房都在眼巴巴看著,洛金玉聽這狂徒之言,忍無可忍,終於惱羞成怒:「沈無疾你休得如此胡鬧,你再這樣,親事我們當真要再從長計議了!」
沈無疾見他非但不思悔改,竟還真敢頂撞回來,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退後兩步,顫抖著手指,道:「果然!你果然後悔了!」
「……」洛金玉頭疼道,「我——」
「你還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沈無疾鳳目含淚,死咬薄唇,喝道,「來福!去請訟師來!」
來福:「……啊?」
沈無疾重重一拍椅子扶手,恨聲道:「洛金玉,咱家給你四個選擇,一,你三日之內和咱家成親,二,還錢,三,沒有咱家允許陪同,你不得離京,四,咱家現在就上官府去遞狀紙,叫天下人知道,你欠債不還!」
洛金玉:「…………………………」
來福眼見這府里又要被這老爺攪得雞犬不寧,急中生智,撲通往地上一跪,沉痛勸道:「老爺,三思啊!」
沈無疾一手扶著椅子,另一隻手握拳捶胸,叫道:「咱家竟叫他洛金玉玩弄感情於股掌之間,騙了財又騙色,心也不放過!咱家的心都要死了,還要這臉皮做什麼!讓人好嘲笑嗎?讓咱家死!」
來福忙起身上前,拼命去攔:「老爺,您不要這樣!你何苦這樣傷自己身子呢?心口哪是能這樣捶打的地方?老爺!」
「讓咱家死!」沈無疾掙扎著,捶得越發用力,「這顆心已經死了!死了!」
「老爺!」來福哭著喊著道,「小的知道您心裡苦,可您何苦拿自己出氣呢?您要打,就打小的!」
洛金玉:「……」
沈無疾不理來福,繼續捶胸頓足。
來福繼續大呼小叫。
一時間,屋內情景悽慘無比,好似沈府忽然要被抄家,主僕二人正歷生離死別。
洛金玉與帳房面面相覷,尤其洛金玉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一陣黑,幾乎無地自容,只恨這地上沒有一條縫,好讓自己鑽進去。
過了許久,洛金玉閉上雙眼,長長地嘆了一聲氣,妥協道:「我先不離京。」
沈無疾兀的停了動作聲音,看他:「當真?」
洛金玉點頭。
他決定等沈無疾冷靜下來,也沒第三人在時,再將自己離京的真正原因告訴沈無疾,說服沈無疾。
沈無疾從懷裡摸出手帕,擦了擦眼淚,不放心道:「你發誓,你不會這面哄著咱家,眨眼就偷偷跑了。」
「……」洛金玉只好道,「我發誓。」又道,「我也一併將欠條寫給你。」
「什麼欠條!」沈無疾忙道,「你說這話,是要誅咱家的心嗎?你難道怨咱家剛剛和你算帳嗎?若不是你要走,咱家怎會出此下策?」
洛金玉平靜道:「我沒有任何埋怨之意,只是我著實在你府上吃穿用度,耗費許多……」
「人參布料那些東西,都是宮裡賜的,別人送的,咱家一分錢都沒花呢!」沈無疾急道,「曹阡陌那廝,整日裡在宮中無所事事,白吃俸祿,不是咱家給他事兒做,他那一身醫術早晚忘了!倒該他欠咱們的練手費!如此說來,你還該收他的錢呢!」
洛金玉喃喃道:「哪有你這樣算的……」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可千萬別找曹御醫收錢。」
他當真怕沈無疾做得出這事來。
沈無疾聞言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免了他的錢。」
洛金玉認真道:「你休得胡言,為我之事,曹御醫盡心盡力,奔前忙後,卻連診金也不收,我已十分愧疚。」
沈無疾哼了一聲,轉移話題,對帳房道:「還杵在這做什麼?都是你惹的禍端!」
帳房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