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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等慘案在短短時間內發生不止一起,直叫聞者覺大難臨頭,見者思唇亡齒寒,東廠今日的外出辦公積極性大為提高,人人搶著往外跑,寧可凍死他鄉,也不留在東廠。
總而言之一句話,求沈公別如此欺軟怕硬,有本事去找洛大人罵啊!
洛金玉被東廠人熱情似火地迎接進去,坐在客廳里等他們去通傳沈無疾。
半炷香後,一人過來賠笑,道:「沈公問大人,可知錯了?若大人知錯了,他就寬仁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計較這事兒了。」
「……」洛金玉皺眉,「勞煩轉告他,家中私事,我不欲向外傳說,請他親自來和我說。」
這人便回去傳話。
沈無疾一聽,十分警惕,覺得這話聽起來像是洛金玉不肯認錯。
其實不肯認錯倒也罷了,可洛金玉若不認錯,恐怕還要倒打一耙,繼續說他,更甚者,要和他翻昨日舊帳。
嘶——
昨日舊帳不能翻,翻了,咱家就討不了好,少不得還要被牽著鼻子走,去向那姓明的老頭兒道歉。
道歉也罷,怕只怕道歉之後,那老頭兒從此見著了好處,成天來這套,金玉雖不見得當真被說動悔婚,可時候久了,難免耽誤咱家好事。
那些都可稍後再說。
要緊的是,洛金玉他竟不肯認錯!
咱家與他夫妻一場,夜夜溫存,日日恩愛,胡話都肯說了,胡事也敢做了,時不時還對咱家吟詩做賦,說些再叫人疼愛不過的甜蜜話……還以為石頭也長了心了,如今卻為著別人,那樣說咱家!
咱家滿腔的一廂情願……竟是將真心都錯付了!
其實,沈無疾又哪裡真是如此想的,他自然也知洛金玉對自個兒是真心誠意,知道洛金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可知道歸知道,委屈歸委屈,他如今就是受不了這份委屈,偏要往最自怨自艾的方向想。
那人又賠著笑向洛金玉傳話:「沈公說,您先認錯,他再和您見面。」
洛金玉:「……」
這人眼看著洛金玉微微皺眉站起身來,生怕他一氣之下說不接人了愛回不回,急忙上前攔截去路,大聲道:「洛大人,沈公年紀輕,又貌美,有本事,家財萬貫,更對您一片赤誠,就是性情嬌縱一些,何罪之有呢?!何至於休妻!?」
洛金玉:「…………」
他險被嚇了一跳,茫然怔怔道,「我何曾……說過要休妻?」
「那您還是早日接他回府去,夫妻之間,有什麼隔夜仇呢。」這人笑著勸道。
洛金玉訕訕道:「在下起身,便是想請閣下引路,帶在下去接他。」
「可沈公說……」這人低著頭,艱難思索片刻,一咬牙,道,「好!可大人別說是卑職帶您去的,您就說是自個兒闖的,行嗎?」
洛金玉:「……」
他沉思片刻,不解發問,「難道,若我能隨意闖入東廠後院,不算你們怠職嗎?」
「問得好,」這人咬牙笑道,「那就算卑職怠職。」
「……」洛金玉道,「既如此,在下哪能因家私而陷閣下於不義之地?還是罷了……」
他話音未落,就見面前這高大壯實的錦衣衛要往地上跪——好在洛金玉眼疾手快,慌忙去攔他:「這位……」他也不認識這人,「您休得如此,究竟是怎麼……」
「洛大人!」鐵漢落淚,求道,「您救救卑職的弟弟吧!他對沈公著實有欽敬之情,卻絕無覬覦之意,他都定好了親,夏天就要娶媳婦兒了,這時候閹了他,於心何忍啊!您讓卑職怠職吧!卑職就這一個弟弟,我兄弟二人父母早亡,相依為命,長兄為父……卑職敢對天發誓,東廠上下,絕無一人對沈公有不軌之念啊!」
難道,嫌自個兒命長嗎?!
洛金玉:「…………」
沈無疾正在房中焦慮徘徊。
遲遲不見人來回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那石頭向來也是個不肯被摁頭的,說不定一氣之下說不接了愛回不回,然後就走了!
那咱家真是毫無台階可下!
死了算了!
嗐!真是一群廢物,傳個話也不知道傳,都是何方舟養的廢物!統統廢物!
門在此刻被敲了敲。
「誰?」沈無疾冷聲怒道,「滾!」
「我,洛金玉。」
沈無疾:「……」
他差點沒喜極而泣,嘴角已咧開,回過神來,忙又收斂回去,清清嗓子。
「我可否進去?」洛金玉問。
沈無疾冷哼道:「你天大的本事,連東廠後院都進得來了,這一扇門,難不成攔得住你?」
洛金玉不和他鬥嘴,聞言便推門進來。
洛金玉先關了門,轉身看著坐在床沿邊倒拿書本作勢在看的沈無疾,也不戳穿,只關切問道:「我聽人說,你昨日來東廠後,只在喝酒,到現在還不曾吃東西。你生氣歸生氣,切不可如此折騰身體。」
沈無疾冷冷道:「說什麼都是你有理,什麼事兒都要教訓咱家。」
「可我所說之事,難道是錯的嗎?」洛金玉問他。
沈無疾哼道:「你沒錯,都是咱家錯!」
洛金玉微微嘆氣,走過去他身邊,忽然低頭親親他的臉,抓住他的手,低聲道:「昨日之事,你有不對之處,先生也有不對之處,我也有不對之處,可師哥並無不對,西風也無不對,大黃更無不對,且先生究竟是長輩,是你爹,你先打先生與師哥,後踹大黃,又淹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