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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料君天賜這麼好說話,倒是一愣,又看了眼沈無疾。
沈無疾也沒料到這廝除了略微給自己賣了些許慘外,竟坦然認罰,心中覺得有些怪異,面上卻不顯,只低聲提示皇帝,如此情況,要怎麼做。
這事兒竟沒鬧起來——這令今日朝會上的所有人,除了洛金玉與君天賜、君亓三人外,都十分的困惑不解。
但總之,就以罰了君天賜一年月俸做結局了。
洛金玉倒也沒再說什麼。
接著就沒事了,皇帝趕緊攜帶不情不願的沈無疾開溜。
眾臣也就各自散去了。
洛金玉仿佛沒事發生,和往常一樣,面色平靜地揣著雙手,站在原地,等其他人先出去,他後出去。
可今日,卻有人越過人群走近他,帶著笑意道:「子石。」
洛金玉轉頭看過去,規矩地拱手行禮:「君大人。」
四周本要散的眾臣不由得放慢了腳步,默默瞥這邊。
心情複雜的君亓:「……」
「以往就聽若清說你才華橫溢,我拜讀你的文章辭賦,果真是字字珠璣,發人深省。可惜後來……便再沒拜讀過了新作,本還擔心耽誤了你那幾年,」君天賜恭維道,「可今日再聽,竟是更上一層樓了。」
眾臣暗道:這是在揭洛金玉的傷疤報復。
洛金玉淡淡道:「君大人謬讚了。」
君天賜笑道:「接下來,你可是要去禮部了?」
「是。」洛金玉道。
「我恰好有些事,也要去禮部一趟,不妨同行。」君天賜道。
洛金玉耿直道:「不,你走得太慢了,下官會遲到。」
眾臣:「……」
君天賜卻笑得更開心了:「我不走,你幫我推輪椅,倒也不慢。」
他今日上朝是坐轎子到宮門口,然後換輪椅到大殿門口,此時輪椅正靜靜停在門外走廊上。
洛金玉莫名其妙道:「我為何要幫你推輪椅?」又皺眉道,「你這人雙腿好好的,怎麼總要坐輪椅?」
「同僚之間,相互幫助。我走得慢,輪椅方便些。」君天賜耐心解釋道,「我那下屬不便進宮,可憐我只能自個兒轉動。」
「恕下官冒昧,」洛金玉道,「你恐怕就是因過於懶散,因此越發體弱。」又道,「若無其他的事,下官還趕著去禮部,先行告辭。」
「我聽聞人們都說洛子石樂於助人,尤其愛護弱小,原來是假的?」君天賜蹙眉,幽幽嘆息,「我腿是好的,可先天體弱……」
「嗐!咱家就說,怎的諸位大人今日都還留在殿上呢,原來是小君大人行動不便。」
猝不及防從身後響起的一道熟悉的尖利聲兒,將圍觀眾人都嚇了一跳,忙回頭去看——除了沈公公,還能是誰呢?
沈公公走過來,不動聲色地插|入洛金玉與君天賜之間,扭過頭去,橫眉厲聲地問道:「還不快來人侍候小君大人,都是瞎了,還是聾了?聽不見小君大人在求助嗎?長了手腳,吃著月俸,卻整日裡慣會偷懶,是不把誰放在眼裡吶?」
眾臣:「……」你在罵誰?你覺得誰聽不出你在罵誰?
沈無疾話音剛落,立刻有小宦官從殿外抬著輪椅過了門檻兒,一路小跑著推到君天賜身邊。
「小君大人,」沈無疾轉過頭來看君天賜,立刻換上了一張再熱切不過的笑臉,眼睛都笑眯了縫兒,道,「請。」
君天賜瞥了眼輪椅,笑著道:「多謝沈公。沈公怎麼去而復返?」
「噯,這不小君大人難得上一次朝,皇上也擔心您這先天體弱的身子,怕您起這麼大早的進宮,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就不好了,因此叫咱家過來看看。」說著,他又變了臉色,冷冷地瞪向推著輪椅的小宦奴,罵道,「可不就叫咱家見著了你這死皮不要臉的東西!怎麼著,咱家罵你,你還不服氣?」
小宦奴急忙跪在地上砰砰磕頭:「奴婢錯了,奴婢錯了……」
「哼,被抓個現行兒方才認錯,你倒是能想!」沈無疾冷笑道,「不過,也總好過那種抓個現行兒,也不認錯的混帳。」
他說著,又換了笑臉,看向君天賜,「小君大人,快請吧。」
君天賜亦含著笑看他,道:「我倒是聽著沈公的話,有點兒像指桑罵槐的意思。」
沈無疾面露詫異,忙道:「小君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咱家指桑罵哪裡的槐?」
「不是嗎?」君天賜亦面露詫異,道,「我還以為,我攔著洛大人說幾句話,沈公不高興了。」
「這就更叫咱家惶恐了,怎會有這樣的事呢?」沈無疾恍然大悟地笑道,「小君大人實在是多心了。金玉他今兒耿直上奏,咱家還生怕您心裡有火呢。」
「這就是個坑了,」君天賜淡淡道,「洛大人耿直上奏,我卻心裡有火,似乎不太恰當。」
「嗐,您——」
沈無疾還要與他周旋,忽然聽得有人道:「洛大人,你去哪?」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洛金玉已走去了大殿門口,此刻聽見聲音,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眉宇間有幾分忍耐,克制著提醒道:「其他官部何時辦公,下官不清楚,但禮部規定辦公時間,就快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感情的全勤紀錄保持者洛大人:我不管你們在陰陽怪氣些什麼,反正我要去按時上班,並且再觀察一陣,然後把各部隨隨便便遲到早退的狀況寫成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