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千言萬語一句話,西風這豬腦子!
眼見乾爹絲毫不仗義地留下了自己,西風抹著眼淚,坐在地上,苦兮兮地望著洛金玉,哽咽著,也不知該說什麼。
什麼也不要說,矇混過去便好。西風心道。不可讓乾娘知道我叫他乾娘,他會惱羞。乾娘惱羞,乾爹便會成怒,我便會遭殃。
若干娘執意問起,我便說是他聽錯了。
兩人對視了一小會兒,洛金玉問:「你不起來嗎?」
西風忙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裳,擦擦臉,道:「您別誤會了,乾爹和我鬧著玩兒呢!他沒真踹我,他歷害著呢,他若真生我的氣,哪能被我糾纏這麼久,他一人能打好幾個錦衣衛呢。」
洛金玉點點頭,從袖中拿出整潔的帕巾遞給臉上有塵的西風,道:「臉上髒了,擦擦。」
西風卻不接,笑著說:「我等會兒去洗洗就好,別弄污了公子的東西。」
他卻不知自己這話哪兒說錯了,只見乾娘聞言,神色便越發暗淡下來,沉吟片刻,緩緩道:「如今我身上無一物不是沈府所出,這帕巾也同樣如此。」
西風一時沒聽懂他的意思,愣愣地看著他。
洛金玉無意說明,只是堅持將帕巾放進西風的手裡,轉身回院了。
第22章
沈無疾滿懷著心事來到宮中,換過衣裳,一掃面上陰霾,又是那個春風得意的權宦。他先在司禮監與眾位同僚議了些事兒,不久,便被皇上召去了。
十五休朝,皇上便賴了會兒床,此時剛用完早膳,在御書房裡百無聊賴地翻著奏章。見著沈無疾進來行禮,皇上方才來了精神:「起來,過來,朕有話問你。」
沈無疾起身,微弓著腰,來到御案旁,作洗耳恭聽狀。
皇上卻突然一拍桌子,板著臉,叱喝道:「好你個沈無疾!你瞞了朕什麼,你自己說!」
尋常人必然會被突然大怒的龍顏嚇得一跳,可沈無疾卻是見過多少大風大雨的人了,他不慌不忙地跪下,道:「奴婢不知皇上所為何事,先望皇上恕罪,龍體切莫動怒。」
皇上見他這樣,便覺得索然無味,不嚇唬他了,道:「起來吧。」
沈無疾又起身。
皇上托著腮望他:「朕聽佳王說了件事兒。」
沈無疾心道,那想必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
皇上道:「他說,你在金屋藏嬌。」
沈無疾坦然道:「是從前的太學院榜首,京城第一才子,洛金玉。」
皇上揮揮手,道:「佳王說了這個,他還說這個洛金玉犯了事兒,關了三年,剛出來。」
沈無疾道:「確有此事。趕巧他承恩,皇上大赦天下,他便出來了。」
「他可是殺了人,朕可沒赦免殺人的兇犯能立時出獄。」皇上瞥他,「沈無疾,你這事兒可做得不漂亮。」說著,皇上從案頭的奏章里抽出一份,放到他的面前,「大過年的,就有人為了這事兒參你一本,正好佳王在一旁,朕就問了他。」
沈無疾聽皇上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便知皇上是有意賣自己人情,並不將這份彈劾當回事兒,便更為淡定,再度跪下,道:「奴婢確是動用了些手段,並未想瞞著皇上,也知瞞不過皇上。」
「起來,朕這意思你還沒聽明白嗎?」皇上壓低聲音,「朕若當回事兒,還能這樣叫你過來?起來!」
沈無疾又起身。
皇上繼續道:「朕知道你沒想瞞朕,若你想瞞,就這麼件小事兒,你也不至於落這麼明顯的把柄給人參你,你又不是傻子,你便是直接向朕討個特赦恩典,以朕與你的關係,還能不給不成?朕就是因此疑惑,你為什麼要授人話柄?朕是趕鴨子上架來的,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老話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朕在滿朝里只敢和你交心,你要做什麼,可得給朕先通個氣兒。」
沈無疾忙道:「皇上盛寵,奴婢惶恐。」
「得了吧你,少說些漂亮話,快說!」皇上催他。
沈無疾嘆了聲氣,道:「皇上聖明。此事說來話長,奴婢只能長話短說。那洛金玉並未殺人,他是遭人陷害。可所謂的證據確鑿,又有人在背後活動,仍是將他定了罪。那時先帝仍在,奴婢竭盡所能,也只能求得讓洛金玉苟且活於牢獄之中。」
皇上道:「原來是冤案?可既是證據確鑿,你又怎麼確認他沒殺人?」
「他說他沒殺,那就是沒殺。」沈無疾平靜地道。
皇上白眼道:「你這也……」
「並非奴婢偏袒他,皇上盡可問佳王,洛金玉入獄前名聲與為人如何。奴婢深信,若這世上有真正的端方君子,洛金玉必然是其中之一。此外,他有一烈母,他母親為兒伸冤,不惜一頭撞死在了大堂之上。」沈無疾緩緩道,「洛金玉乃貧寒學子,父親早逝,他與寡母相依為命,他母親亦是明禮剛正之人,賢名遠近皆知。洛金玉自幼受母親嚴訓,不僅學識淵博,更性情高潔有傲骨,不趨炎附勢,敢直斥奸佞,雖只是一學生,胸懷中卻已以天下為己任,絕非庸碌尋常之輩。」
說到這裡,沈無疾略停了一下,方才繼續道,「如皇上所知,奴婢心慕於他,曾向他多方示好……」
皇上忙點頭道,有幾分瞧熱鬧似的道:「佳王說了這些,他說你那時天天眼巴巴的往洛金玉那跑,結果人家忒嫌你,嫌得不行,可當眾罵你也罵不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