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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君天賜一直都自信得要命,說他仔細盤算過這事兒。洛金玉以前也嫌棄沈無疾,可沈無疾死纏爛打了幾年,最終還是從了,可見烈男怕纏郎,只需他也依葫蘆畫瓢,便也少不了好處,呵呵。
當時君亓就很頭疼,滿肚子話憋到了嗓子眼兒,死活沒敢說出來。
——你倒是把沈無疾放哪兒了?當他是已經死了嗎?
君亓卻不知道,在君天賜的心裡,沈無疾著實是死了。
更確切些說,是很快就要死了。
「你……」君亓斟酌著,正要說點兒什麼,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人聲:「稟公子、太尉,東廠忽然大隊人馬去到西郊別院,往地下挖了起來!」
君亓急忙去到門口:「怎會如此?快去讓他們轉移!」
事發緊急,君亓顧不上別的,甚至顧不上君天賜了,急匆匆就往外走,一面安排人去迅速調派挪走西郊別院地下的養怡署種種。
他便沒有看到,屋裡的君天賜分明聽見了這個消息,卻半分驚慌都沒有,反而,望著自己寫的情詩,露出的笑意中帶著許多的得意與勝券在握。
君天賜知道沈無疾會這麼幹,所以他不慌。
就是他讓沈無疾這麼幹的,所以他得意。
養怡署這種破地方,早就該一把火燒了。
可他不能燒,所以他讓沈無疾來放這把火。
到時候,養怡署也沒了,沈無疾也該死了。
一石二鳥。
第231章
再說沈無疾下定決心後, 心中已有了對未來的預料, 卻半分擔憂慌張都不顯露出來, 仍去了花廳,吃了晚飯, 過後陪著洛金玉在府里花園旁散步消食。
待到夜再深些,洛金玉沐浴過後, 回去臥房, 不由一怔:「你今夜還有公事嗎?」
只見沈無疾換回了在宮裡當差時的衣裳, 長發也束起來,紅纓帽放在手邊的桌上。
沈無疾本在發呆, 聞聲轉過頭來看他, 笑了笑:「說不一定, 可能半夜裡宮中會來人召我。」
他朝洛金玉招了招手,「金玉,你過來坐下, 咱家有些話要和你說。」
洛金玉過去,挨著他坐下。
「怕你擔心, 先和你說一聲,」沈無疾微笑道,「這兩日,我或許會遇到些麻煩,一時回不來,或是下了牢里,也有可能……你別擔心!」他見洛金玉神色遽變, 急忙安撫道,「只是一時,過後就回來了。」
洛金玉不解道:「你且說清楚,究竟怎麼了?」
「噯,還是那養怡署的事兒。」沈無疾輕描淡寫道,「近日來京城頻有人口失蹤,東廠查來查去,查到了養怡署頭上。今兒咱家也尋到了養怡署所在,便叫何方舟帶人去鏟了那詭異地方。」
他將前後因果大致說了一遍,末了,柔聲道,「若此事當真是皇上默許,少不了,君天賜要去他跟前說說咱家的壞話,叫咱家吃幾天苦頭。不過,你倒也別擔心,不至於要咱家的命……」
「荒唐!」
沈無疾話音未落,洛金玉已經拍案而起,猛地一聲叱喝,險些把他給嚇一跳。
「……」
沈無疾一時都不敢說話,只敢抬著頭看洛金玉橫眉怒斥:「竟有這樣荒謬之事!君天賜當真說是皇上特許的?」
沈無疾忙道:「他話里話外,是那麼個意思,可咱家沒去問過皇上,也不能就說一定。嗐,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咱家怕今晚若宮裡來了人召咱家,嚇到你……」
「我嚇到什麼?」洛金玉皺眉,「若君天賜是假傳聖意,該下詔獄的就是他!」
「可若他不是……」
「若他所說非虛,那便是皇上默許他草菅人命,」洛金玉道,「如此——」
「噯,你小點聲兒!」沈無疾忙起身去捂他的嘴,「說君天賜也就罷了,你說什麼聖上。」
「若此事是皇上特許,那我如何說不得他?」洛金玉一把打開他的手,冷冷道,「我不僅要說,還要上書陳奏,叫天下臣民皆知此事。」
「別!」沈無疾急道,「咱家就怕你這樣!」
他拉住洛金玉,「你先坐下,別這麼激動……唉。此事咱家心中有數。你且聽我說完。」
洛金玉又坐下,皺著眉頭看他:「你說。」
沈無疾便道:「最壞不過是確實皇上特許他的,那咱家今日所為,君天賜必去皇上面前說咱家目無尊上。到時咱家裝傻,就說如此駭人聽聞之事,著實想不到與聖上有關。皇上心中雖有氣,卻不見得真敢拿咱家怎麼樣。若他現在弄死或弄走了咱家,朝中沒人幫他頂著,就是君家一家獨大的局面。」
他說得輕鬆,洛金玉將信將疑:「當真這麼簡單?」
「不必想得太難。」沈無疾笑道,「最多,皇上氣不過,關咱家兩日,還能怎麼著?撤了咱家這司禮監掌印之職嗎?他對外怎麼說?敢提養怡署的事嗎?」
洛金玉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可依你所言,那君天賜又怎會在起初那樣放心,自以為已經威脅住了你?分明他是覺得你若敢動養怡署,皇上那必然沒你的好果子……更何況,無論這些如何,你此事絕沒有錯,憑什麼要關你幾日?」
「唉,你又這樣了,將這世間之事想得非黑即白。」沈無疾嘆道,「與你說過許多次了,官場之上,有些事,總要有所交換的。只要是以小換大,那就是賺了,又何必拘泥於這些小事兒。再者說了,就算關咱家幾日,也是讓咱家去度假的,除了或許見不到你幾日外,別的,也沒人敢虧待咱家,咱家好好兒休息幾天,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