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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卻道:「可倘若,洛金玉是個幌子呢?」
皇上一怔:「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沈無疾根本沒有我們所看到的、所想像的那樣愛洛金玉。」皇后微微皺著眉頭,道,「沈無疾之所以讓我們這樣以為, 其實就是為了讓我們不懷疑他與君亓暗中勾結。仔細想想,他和洛金玉,倆男人,一個還是太監,還真能要死要活的?圖什麼?」
皇上被她這麼一說,也皺起眉頭,想來想去,搖頭道:「那沈無疾和君亓勾結,圖什麼?」
「圖你傻!」皇后道。
「嘿你——」
皇后打斷皇上的怒氣,接著道:「他們不需要額外圖什麼別的,就圖互惠互利也好過相互扯後腿,不是嗎?你表面上親沈無疾,實則把君天賜給弄出來,不就是惦記著鸛蚌相爭,漁翁得利嗎?可你能保證,在他們眼裡,你還是漁翁嗎?或者,他倆不知道你想當漁翁?」
皇上沉吟片刻,忽然搖頭擺手,癱在椅子上「啊啊」地亂叫一通,自暴自棄道:「好煩啊!回去吧!咱回去吧!」
「能回去早回去了,閉嘴吧你,少說廢話!」皇后不耐煩道。
兩人又是一頓拌嘴,最終,皇上道:「反正我不信這兩邊能勾結。」
「你信不信是一回事,該防還是得防。」皇后道,「你不為你自己,也得為我,為我弟,為咱孩子。」
說到這裡,皇上的神色語氣瞬間柔和許多,忍不住笑意看皇后的肚子,湊過去摸一摸,道:「不過京城這點風水倒還好。」
皇后白他一眼,沒說話。
「你也別太擔心了,好好養胎,前朝的事,我心裡有數。」皇上安撫著她,一面在心中也有了不少計較,暗道:無論她是不是想太多了,也總有沒錯的地方,我還是得趕緊的培養自己的親信力量……
數日後,沈無疾接到京中傳旨與皇上密信,聖旨明面上說是皇上聽聞梅鎮一事極為震怒,極為重視,誓要嚴查,調派了刑部、大理寺等處會同查辦此案,至於洛金玉,他剛正烈性,不屈強權,不懼威脅,實有錚錚鐵骨,乃天下讀書人之榜樣,云云。
至於密信里,皇上不痛不癢地說了沈無疾幾句,就此帶過。
這樣的結果,沈無疾半點也不驚奇,根本就在他意料掌握之中。
他敢鼓勵洛金玉返回梅鎮,既是為了那一腔敬愛,也在於他有把握周旋此事。
自古以來,皇帝最怕的不是底下有幾派權臣,而是怕那幾派勾結起來,對付自己。
沈無疾雖也暫時沒弄明白那君天賜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但君天賜示好在前,殺了君路塵與君若廣,這事兒皇上不可能不知道。無論君天賜在皇上面前如何巧言辯說,皇上難免會心生各種疑慮。
那沈無疾索性就讓皇上更懷疑起來。
皇上雖懷疑,卻也不會輕易動自己,但這對於洛金玉,就是再好不過的上位時機。
……
沈無疾側臥在塌,單手支著臉,含著溫柔笑意,在微弱的燭光中注視著熟睡的洛金玉,一面在心中盤算著許多的外事,一面尚留出不少心神來讚揚洛金玉的容貌氣度。
嗐,哪有人睡著了也這般端莊又誘人的呢?真恨不得咬上一口!
說起來,又怎麼就不能咬上一口了呢?
端莊又誘人的洛金玉渾然不知自己被人咬來咬去地糊了一臉口水,他此刻正在夢境之中。
這幾日,梅鎮之事得了結果,都在有序操辦,洛金玉便轉而想要「斬草除根」,每晚睡覺,都將那玉牌放好位置,以入夢尋得懲戒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靈狐族的法子。
可他這幾日別說找到靈狐族了,就連浮門都沒再看見。只要一入夢,他就不斷地夢見那名叫胡璃的半人半狐的少年的記憶。
今日裡,洛金玉好容易暫且從那些記憶中脫身出來,立在青青山丘上,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開口道:「胡璃,你在是嗎?可否出來一見?」
四處曠野安靜,只有風吹草低。
洛金玉等了一會兒,道:「若你無話對我說,又何必每夜操縱我的夢境?」
話音剛落,洛金玉聽見一道溫柔的聲音:「好。」
洛金玉鎮定地看向聲源處,見那逐漸顯現出一個人影來。這人與夢中那位胡璃相貌一致——赫然是同一人。
這人書生打扮,比起夢中那多變形象,此刻倒顯得有些儒雅,他走過來,頷首笑道:「打擾了你清眠,還望恕罪。」
洛金玉不與他寒暄,徑直問道:「我夢中見你的身世過往,是否你從中導致?」
「正是。」胡璃坦然承認,「但其他的與我無關,浮門或你前世,那些我只跟著你也一起看了,卻不關我的事。」
洛金玉想了想,道:「梅鎮那『神官』是你?」
「是。」
「若洛某沒有猜錯,自那宋凌當日錯認結偶,乃至後來他因此叛出師門,靈狐族與玄門正道關係微妙,乃至在你的慫恿下,靈狐族干涉人間之事,其中種種,皆是你在興風作浪。」洛金玉開門見山。
胡璃笑了笑,彬彬有禮道:「洛公子聰慧,沒有猜錯。」
「你想報復靈狐族,故意引他們走向歧途。」洛金玉道。
胡璃點頭:「如今該到了清算的時候。洛公子,你耿直爽快,我便也不說虛話。想必你已知道,玄界之中沒有官衙一類,除了那僵板的天道,我若想為我娘伸冤,便訴說無門。因此我可以就這麼告訴你,我做這一切,都只為了一件事,就是為我娘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