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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清水見他這樣,心中越發愧疚,很不好過。
分明自己也知心中愛慕一人,遭人拒絕是什麼樣的難受滋味兒……噯,可真是對不上號兒!慕容愛我,我愛方哥,方哥……嗐!
展清水一時間又陷入到了自我感動與質疑的反覆糾葛之中,半晌才回過神來,忙整理自己表情,輕笑道:「咱家有事兒路過這邊,順道來看看。怎麼的,這兒生意不好做?這個時候也沒人?」
他關切地四處打量。
「你早來半刻,也見著人了,是你趕巧。」慕容微笑道,「不過,展公公可聽過這樣一句話:但願眾生無病,寧叫藥架生塵。醫館與茶館不同,茶館愛客源廣進,是好事兒,可醫館大夫怕都只盼著自個兒關門大吉。」
「嗐,說是這麼說,真關門大吉了,大夫吃什么喝什麼?」展清水嗔道,「也就你真這麼傻傻地信。」
慕容笑了笑,並不多說什麼。
「罷了,咱家光顧你的生意。」展清水道,「給咱家把把脈,瞧瞧病。」
慕容急忙跟著他去診台那,坐下道:「最近不舒服?」
「春天都這樣兒,咱家對些花粉過敏。」展清水道,「噴嚏打多了也煩,煩多了,就上火了。」
「哈哈,你這毛病倒是一環扣一環。」慕容笑著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摁住他的手腕,為他診脈。
眼看著那修長的手指搭在自己腕上,展清水心頭猛跳,忽地將手抽走,放在案下,覺得那處火辣辣的燒得慌。
慕容愣了愣,恍然地笑起來:「我是大夫,看病時並不會多想額外其他。」
「倒也不是……」展清水慌忙否認,道,「咱家不慣與人碰觸……」
這話就說得額外的睜眼瞎了,慕容想裝作相信都沒好意思,垂眸一笑,有幾分黯然藏於眼底,輕輕地搖了搖頭,取來桌上一個小錦囊,從裡面拿出一團絲線:「那就懸絲診脈吧。」
展清水訕笑道:「你還會這個,真厲害……」
「謬讚了,但凡行醫者,我想都會這個。」慕容笑道。
展清水馬屁拍了個空,自覺不好意思,不說話了。
耀宗自個兒在院子裡玩了會兒,攆跑了狗嚇跑了貓,兔子也追不上,就覺得無聊了,左右看看,跑去屋子窗前,手扒著窗台,撅著嘴看坐在那神色怔怔的何方舟。
何方舟實在是心煩。
這煩的源頭,還是展清水。
以往他覺得沈無疾能惹事,可沈無疾惹了事總能解決,這展清水……唉,處理事兒的機靈勁沒見著跟沈無疾學到多少,那些個有的沒的毛病倒有樣學樣。
關於這慕容,實在也是他來的時機太過巧合,身份也諸多疑點,尤其是他與展清水相識的契機……看似自然,實則細想就有許多可揣測之處。
偏偏展清水非得捂住眼睛往這明擺的坑裡跳,雖是將人逐出了府,可據盯著慕容醫館的東廠探子回稟,說展公公三天兩頭的往那跑,進去的時候少之又少,總偷偷摸摸地藏角落裡偷窺……
怎麼想都覺得,這還不如他光明正大地過去呢。
難不成,他真對那慕容上了心?
何方舟愁得要命,私底下催促沈無疾勸勸展清水,可沈無疾這不靠譜的,勸過一回就再不肯勞動尊口,且還振振有辭:「好言難勸該死的人,讓他去死一回,他就多長點記性了。」
「……」您當他是貓,還是您沈公公?他有九條命嗎?死一回就沒了!
何方舟再勸,沈無疾就煩躁道:「你去弄了他,不就沒這事兒了?少煩我,我給金玉回信呢。」
「……」
何方舟覺得他這態度也奇怪,便道,「你可是有什麼計劃?故意如此?」
「您猜?」
沈無疾瞥他一眼,低頭繼續回信,一筆一划地寫些肉麻得要命的話,何方舟偶爾瞥得一眼,都覺得面紅耳熱,再回想數年前洛公子撕沈無疾送他的詩賦時的嫌棄樣子,真是不敢細想洛公子這些年遭遇了什麼……
「方舟哥哥。」
何方舟忽然被叫,他回過神來,定睛看眼前窗外的耀宗,溫柔道:「耀宗,怎麼了?」
「我看你皺著眉毛,你不高興嗎?」
耀宗雖身子在長,外貌與尋常的成人男子無異,可他早些年被親叔叔曹國忠逼著壞了腦子,如今與個孩童無異,神態語氣都很稚氣,卻又被何方舟養得貼心。
他關切地看著何方舟,學著他的樣子,皺起眉頭,撅著嘴:「看,你就是這樣的。」
何方舟被他逗笑了,舒散眉頭:「抱歉,嚇到你了。」
「唔唔。」耀宗搖了搖頭,認真地說,「你生氣我不怕,又不是無疾哥哥生氣……」
提到這個名字,耀宗悲從中來,含淚哽咽,「以前那個好溫柔好溫柔的無疾哥哥真的不回來了嗎?」
「……」何方舟乾笑一聲,道,「應該是,很難了吧……」
以前是為了在曹國忠面前做戲,如今耀宗那叔叔都倒台了,沈無疾沒把耀宗斬草除根,都算是給了自個兒天大的面子……
沈無疾還說了,這傻子能活著,可卻不許他再生個小傻子出來。也就是要讓曹家就這麼斷子絕孫的意思。
何方舟偶也覺得遺憾,好在耀宗自個兒什麼都不懂,倒好辦。
耀宗又問:「那你為什麼不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