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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尚且還有一句話不便說:說不定,我和太監說話,你又要說人家太監和你這獨樹一幟的太監一樣,仍然與我有私情糾葛。
看著這醋罈子轉世的沈無疾,洛金玉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
醋罈子又哼哼了兩聲,陰陽怪氣道:「咱家是醋性大,越在乎才越醋呢,左不過像你,倒是半點兒醋也不會吃,呵呵,多好啊。」
洛金玉:「……你別這樣說話。」
沈無疾「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洛金玉想了想,問:「不對,你——你那時候跟蹤我了?」
沈無疾:「……」
洛金玉見他神色:「你……」
沈無疾怕他指責自己,搶白道:「咱家又沒偷看你洗澡睡覺,青天白日的,那麼多人都看得的,咱家看不得?別人還是離那麼近看,咱家隔得多遠!」
「……」洛金玉實在是哭笑不得,「那是一回事嗎?」
沈無疾悻悻然道:「也不是兩回事。」
洛金玉搖了搖頭,嘆了聲氣,不和他扯這些了,一扯就沒完。只是他轉而又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和沈無疾這一通胡言亂語,心情果真又好了許多。
他看著沈無疾,像看著太陽。
他不禁又想起那日,在自己最冷的時候,被沈無疾抱在懷中,仿佛此時此刻還能感受到當時那懷抱中的熱度。還有那……那個乾燥而溫暖的嘴唇。
沈無疾見洛金玉又不說話了,怔怔地望著自己發呆,不解道:「怎麼了?」
「你……我……我……」洛金玉每每說及這種事,總還是羞澀靦腆得很,猶豫再猶豫,才有勇氣開口,「你剛剛又說,越在乎才越醋,可見你仍在乎我得緊。那,我再向你求親,你應嗎?」
沈無疾:「……」
怎麼又來了!
說這麼多,還沒忘了這事兒?要不說呆子就是呆子!二愣子!一根筋!
他近乎抓狂!
洛金玉還沒開口,先面紅耳赤了,半晌,愣頭愣腦道:「總要結了親,才能親近,否則於禮不合。」
沈無疾嗓子酸澀發癢,道:「誰和你親近了?咱家如今哪敢和你親近?說句話都心驚膽戰的……」
若非這樣那樣的原因,沈無疾甚至都要懷疑洛金玉是以退為進,故意嚇唬自己,好叫自己不敢再輕薄他。
洛金玉也口乾舌燥,咽了口唾沫,大著膽子,低聲道:「我著實也有些孟浪……我想與你親近,再想不過。可禮還是要守。」
沈無疾:「……」他艱難道,「你不覺得,咱倆結親,這事兒本來就於禮不合嗎?」
「我已將婚律通篇看過三遍,」洛金玉謹慎道,「上面雖然多處提及『男女』,可是,它也沒有一條說,不能是『男男』啊。既它沒說可,也沒說不可,那就是隨人心意了,不是嗎?」
沈無疾:「……………………」
嚯!好你個洛金玉!你竟還尋出了這樣的刁鑽角度!真沒看出來,你竟是這樣的!你讀書的本事就是拿來做這個的嗎?!嗐!
沈無疾好容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聽到洛金玉追問:「無疾,你覺得如何?」
「……」無疾覺得有些慌張,後退一小步,「什、什麼『如何』?如什麼何?怎麼的,你就這麼叫咱家了……」
「你叫我也是叫我的名,只你叫得,我叫不得?」洛金玉彬彬有禮地反問。
沈無疾:「……」
洛金玉繼續道:「我剛剛說,雖然官媒不一定願意保這婚事,且你身份有些特殊,些許不便大張旗鼓,只能委屈你,一切從簡。你我皆是男子,八抬大轎、十里紅妝自然用不上,三書六禮卻無論如何都是不能省的,從聘書、禮書到迎書,再到納禮、問名……」
嗐!你這人整日裡拿著書看,究竟在看些什麼!三書六禮你都弄得清清楚楚了!沈無疾持續震驚地看著他。
洛金玉說著,也有些激動起來,可他內斂,勉強壓抑激動,只是臉紅彤彤的,眼中水波流轉,說話時,說得比平時略快些:「我家境不好,原來和我娘租的房子,後來,出了那些事,還是你幫忙收撿了我的一些書本東西,都在你府里,你自然知道,都不是值錢東西,實在慚愧。我思來想去,可先開一份空頭禮單與你,日後再補。我知道,這樣也是失禮的,哪兒有這樣的做法?可是……我……我實在也急切。」
沈無疾:「……」你急什麼!急著被人笑話嗎?!
他目瞪口呆,又悄然後退了一步,背貼著牆,吞了一口口水。
洛金玉想來想去,覺得果然失禮,失落道:「不,還是不好。」
沈無疾心中一驚,心頓時懸到嗓子眼兒,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怕洛金玉繼續神志不清纏著成親,還是怕洛金玉忽然清醒,說上一句「果然和一個太監成親不好」,扭捏得不行。
要不……要不也索性不管東西南北,管什麼別的,什麼「移情」,什麼「因病導致」,左右咱家又不是好人,乾脆趁他病,要他命……啊,不,是趁他病,要了他身子……嗐!咱家可真混帳!無恥!下流!這樣如何配得上他!
沈無疾一面在心中天人交戰,一面緊張地看著洛金玉,聽見洛金玉道:「哪有我這樣的。罷了,親事還是先作罷……」
噯!也別這麼就作罷啊!咱家興許就只是矜持兩句呢?你這也放棄得太快了吧?!你們讀書人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