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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沈無疾卻也實在自私,自己都將話說到那份上了,他仍一意拖著金玉往泥潭裡滾,只顧自己快活……明廬想著想著,對沈無疾有些不滿。
洛金玉吃完了油條和湯,擦淨嘴,喝了口茶, 想了想,極鄭重地道:「師哥,我有一句話要和你說。」
明廬回過神來:「什麼話?」
洛金玉道:「我知你是為了我好,或許對沈兄說過一些話……」他斟酌著,緩緩道,「師哥,我本也不曾想要孩子,你可否不要再拿傳宗接代的話去說沈兄?他似乎頗為介意這個。」
明廬愣了半天:「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洛金玉重複了一遍。
「你……」明廬瞪著大眼道,「金玉,我不和你說廢話了,我就說要緊的,你……你和沈無疾怎麼樣,我也管不了,但孩子你得有,你洛家就你這一個人了!你對得起你洛家列祖列宗?」
洛金玉搖頭,認真道:「我又不曾做過惡,我不認為我無後就是對不起列祖列宗。」
「你——」明廬也與沈無疾一樣,一時之間只覺震驚,且無法理解,想了想,他道,「算了,你還年幼,不和你說這個了。」
明廬並非迂直之人,也不傻,懶得和這一根筋的愣子在這干辯,總之來日方長,又不急著讓他現在就生孩子。洛金玉看出明廬打算,卻也沒說破,只道:「師哥,你可否答應我,不再對沈兄說那些話?」
明廬翻了個白眼:「行行行行行。」
洛金玉忙起身對他躬禮道:「多謝師哥。」
明廬的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他甚至懷疑沈無疾是否暗中給小師弟灌了迷魂藥。
且不論洛金玉這邊如何想,總之,自在門口爭執過那一番,沈無疾單方面陷入了與洛金玉的冷戰之中。
可他之所謂冷戰,實在也令所有人都困惑不解。
尤其是洛金玉,對沈無疾之行為百思不得其解。
譬如,沈無疾與洛金玉同住一院,低頭不見抬頭見,每次見著了,沈無疾總要先露出趾高氣昂的模樣,在洛金玉如常向他招呼之後,他就趾高氣昂地回以招呼,洛金玉問什麼,他就趾高氣昂地回答什麼,答得一如既往那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總而言之,除了沈無疾趾高氣昂地將臉別向一旁,眼睛翻看著天上之外,該答的照答,答完了,更要趾高氣昂地問問洛金玉今日身子如何,趾高氣昂、事無巨細地叮囑洛金玉這樣那樣。
這令洛金玉幾次三番心生疑惑,懷疑沈無疾只是扭傷了脖子。
又譬如,沈無疾趾高氣昂了兩個時辰,心中忐忑不安,怕洛金玉為這事兒鬱結,便變了臉色,不再趾高氣昂,小心翼翼去洛金玉窗外道:「你沒生氣吧?」
洛金玉正在看書,抬眼看他,平靜道:「沒有。」又放心道,「看來你脖子並非扭傷,我就放心了。」
沈無疾略過後一句話,小心翼翼道:「咱家剛剛不是有意給你臉色看,只是想叫你覺得咱家可惡,想讓你討厭咱家。」
洛金玉:「……哦。」
沈無疾殷殷叮囑道:「接下來幾日,咱家還是會如此,你只需討厭咱家就是,可別因此氣到了自個兒,記住了嗎?咱家不是自個兒願意對你不好的,心裡仍是對你一片真心,只是為了叫你死心,才扮這般絕情浪子模樣。可若是咱家哪兒演得過了,叫你真心不舒坦了,你趕緊說,咱家立刻改改。」
洛金玉:「……」
他沉默片刻,眼中逐漸茫然,緩緩道,「你這又是何必。」
沈無疾心道,這還不是迫不得已嗎!咱家愛慕你愛得好好的,你卻忽然回頭接受什麼呀,噯!這回當真要怪你了!噯!
「咱家不能和你多說了,省得叫你又自作多情。」沈無疾硬起心腸,道,「咱家得先走了。」
洛金玉:「……請便。」
沈無疾猶豫一下,又捨不得走,關切道:「你也別總是看書,看壞眼睛……你在看什麼書?」
洛金玉將書合上,給他看封皮:「婚律。」
「……」沈無疾頓時勃然大怒,橫眉瞪眼,防備質問,「你看這個做什麼?!事到如今,你竟還沒對咱家死了心!輕浮放浪!」
說完,沈無疾覺得不對,又忙放緩了神色聲音,道,「金玉,你別當真,不是真說你輕浮放浪,咱家只是為了裝個樣兒,好氣你,你可別真氣到了!」
洛金玉:「……」
他非但不氣,甚至還有幾分想笑,礙於沈無疾在面前,怕沈無疾尷尬,這才忍住了。
沈無疾細細叮囑完,恢復絕情模樣,冷哼道:「聽到了嗎,不許再看。」
洛金玉道:「我看我的書,又沒礙著你扮你的絕情浪子。」
沈無疾一想,倒也是這個理,可隨即又警覺道:「那你想與誰成親?!」
洛金玉忽然有心逗他,便故意反問:「與閣下有什麼干係嗎?」
沈無疾一噎,瞪圓眼睛看著他,瞪了半天,咬住嘴唇,含淚轉身就走。
洛金玉:「……」
他心情複雜地看著沈無疾的背影,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書,半晌,嘆了聲氣,放下書,起身繞去門外,來到沈無疾窗前,見那人果然趴在桌上嗚嗚咽咽,只得好言解釋道,「我是在看要如何向你提親,我不懂這些,你我家中又沒有長輩了,我師哥也想來不懂這些。」且看師哥態度,就算懂,可能也不願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