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原也怕沈無疾攔著不許他走,想過是否偷偷離開,可是沈無疾待他一片赤誠,洛金玉思來想去,不願做出這樣傷人之舉,只好謊稱自己要回家鄉一趟。
他又怕沈無疾不同意,低聲道:「過段時日,我自會回京城,再來公公府上。」
沈無疾自然不願意洛金玉遠走,忙道:「你回去做什麼?」
「母親與族人生前所居之處,雖只有斷壁殘垣了,我也想再去看看。」洛金玉道。
那有什麼好看的,什麼都沒了!
沈無疾自然不能這樣說,他只好道:「洛家祖地在晉陽,雖說離京城不算太遠,可說近也不近,你這身子如今這樣弱,我怎麼放心你去……不若等咱家事兒少一些,親自陪你去。」
「怎敢勞動公公親自陪同。」洛金玉忙道。
「總比你路上出個什麼事兒,咱家匆忙趕去來得好。」沈無疾斷然道,「此事沒得商量。」
洛金玉:「……」
既然如此,那他……只能不告而別了。
沈無疾見洛金玉神色暗淡,忙放緩了聲音,道:「不是凶你,只是擔心你,關懷你。」
洛金玉低聲道:「我知道,可是——」
「身子要緊。」沈無疾道。
洛金玉不再說話。
沈無疾心道洛金玉定是不高興了,頓時有些慌,可又不肯在此事上退步,只好也不說話了,一時之間僵在這裡,各自無言,看得一旁的西風心急。
然而西風也只能急自個兒的,並不敢在這種事上擅自插嘴作主,想來想去,陪著笑道:「說起來,不久就是元宵燈會了,屆時洛公子多猜些燈謎。那些燈謎乾爹總猜不中,還得是洛公子學問大,猜得中。」
洛公子還未說話,他乾爹倒是皺眉道:「猜什麼猜?這兒還沒好,又去吹風!」
沈無疾剛被洛金玉那一晾,心中慌急便成了急躁,不由得遷怒到西風身上。都怪這小崽子,成天慫恿洛金玉往外跑,不是這樣,洛金玉也不會惦記著還沒好全就去給他娘上墳,回來就大病一場。
現在好容易救回來了,怎麼的,又想回老家了!
就往京郊走一圈兒還倒了呢,回老家,誰知道能回到哪兒去!西天麼!
第18章
西風討了個沒趣,忙輕輕地打了打自己的嘴,道:「是兒子顧慮不周,洛公子彆氣,乾爹是怕您身子還沒大好,又吹了風,落了病根兒。」
洛金玉不自在地道:「與西風公公無關。」他忍不住朝沈無疾道,「西風公公對我極為照顧。」
沈無疾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只能低聲道:「這是他的本分。」
沈無疾有心攀談,苦於無話好說,思來想去,問道:「咱家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不知是否會冒犯你。」
洛金玉道:「公公請說。」
「你後脖子上是否有一個狐形烙印?」沈無疾問。
洛金玉坦然道:「是有。」
這並非秘密,那烙印所在之處並不隱秘,略微撥開頭髮便能看見。
沈無疾問:「我能否看一看?」
洛金玉不知他是何意,卻也沒有斷然拒絕:「可以。」
說著,洛金玉便略微側過頭去,用手撥開自己腦後長發,讓沈無疾看自己頸後的烙印。
沈無疾忙起身過去,說了句「冒昧了」,然後仔細地看洛金玉這烙印。
烙印小巧精緻,一眼便能看出是個狐形。
沈無疾皺了皺眉,回去自己位子上坐下,問道:「是胎記嗎?」
洛金玉放下長發,看向他,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娘生我的時候不易,險些難產,我好容易生了出來,她便昏了過去。待她醒來見到我時,便有這個東西了。穩婆也說不準我這是生下來便有,還是其他怎麼的。只是看著又不像胎記。」
「尋常胎記確難如此精巧。」沈無疾道。
洛金玉附和地點點頭:「都是這樣說的。只是,也不必要給一個剛出世的嬰兒烙印。或許只是巧合罷了。」又問,「公公怎麼忽然想起這事?」
沈無疾忙道:「沒什麼,就是忽然瞥見點兒,就想起了,有些好奇。」
洛金玉:「……」
這有什麼好奇的?
沈無疾怕他追問,便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家還有些公務,明日裡再來探你。」
洛金玉跟著他起身:「公公事務繁忙,無需特意探病。」
沈無疾懶得和他說客套話,聞言便點點頭:「你也不必送了,咱家自個兒能出去。今兒外頭有些冷,待天好些了,你白日便在院子裡曬曬。」
洛金玉點頭,停下腳步,目送沈無疾離去。
洛金玉得了彭祖小印,急著要去宕子山尋玄門學秘法,卻也心知自己的身子先要好了,便格外遵醫囑,喝了藥,早早便上床歇息,只為早日康復。
可他攥著彭祖小印,躺在床上許久也沒睡著,只顧著思索如何從沈府悄然離開,從哪條路去往宕子山,又如何用小印進到秘谷之中,再如何瞞過門人耳目,偷學到禁術……
想來想去,他又想起沈無疾來,不由得心中難受。
不告而別實在是下下之策,愧對沈無疾一片真心。
然而若非如此,沈無疾想必不讓他輕易離去。
只說是回家鄉尋祖,沈無疾都十分顧慮,若是讓沈無疾知道他是去尋那也不知存在與否的玄門,想必沈無疾會斥為無稽之談,說他是憶母成狂,更不許他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