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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太晚了,院裡也黑。我明日休沐,今兒睡晚點無妨。」洛金玉道,「倒是若你們談話需要我迴避的,你就與我直說,我去西風那屋。」
「好。」沈無疾笑道。
洛金玉說完,想起向公公,忙又看去,卻見這位向公公果真如沈無疾所言,只是裝個樣兒,見沒人理他,自顧自坐在地上,手裡轉著匕首玩兒,直將那鑲嵌著寶石的匕首玩兒得令人眼花繚亂。
向群星見他倆說完了話,見有人看了過來,忙將匕首一收,臉色一變,軟著身子趴在地上,嗚嗚地繼續哭:「多狠心的人哪……」
洛金玉:「……」
至此為止,他算親眼見著了曾經的東廠五虎,回想一番,何公公與展公公正常到也不知怎麼成了其中兩員……咳。
沈無疾正罵著向群星呢,門外傳來西風的聲音:「兒子泡了茶。」
洛金玉忙去開門,接過茶水,對西風道:「你怎麼又出來了,明日你還要上課,快去睡。」
西風笑了笑,點點頭,轉身跑了。
洛金玉將茶水端去桌上,拿杯子斟起來,先遞給終於肯從地上起來、坐回了椅子上的向群星。
向群星終於不哭了,接過茶杯,小聲道:「多謝妹——痛!你們為何都要拽咱家頭髮?」
沈無疾鬆開他的頭髮,冷冷道:「你再瘋一個字兒,咱家就將你轟出去。」
向群星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抱著茶杯,向洛金玉道:「多謝洛大人。咱家深夜來訪,想是給洛大人和沈公公添了麻煩,惹得沈公公如此不悅。」
洛金玉搖了搖頭。
向群星正要誇他兩句大量之類,就聽得他說:「洛某覺得,無疾應該不是為了公公你深夜來訪此事本身不悅,而是因為向公公橫生事端,做了些無謂之事,實在有譁眾取寵之嫌,還望向公公改正,省得貽笑大方。向公公身為大太監,如今回京更是代領東廠,還望向公公自重,端正身份。如今私下也就罷了,洛某隻是覺得滑稽,若向公公於外仍是如此,尤其在公事場合上有辱朝廷聖上顏面,洛某必定上疏彈劾。」
向群星:「……」
他猶豫一下,抬起衣袖遮住半邊臉,抽泣一聲,又要哭,卻感覺沈無疾又已拽住了自個兒的頭髮。
「……」向群星的嘴唇抖了抖,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地將哭聲吞了回去。
因何方舟失憶,雖說住在東廠也無妨,可究竟人多事雜,展清水不放心,且何方舟如今也頗親近他,因此便將人挪到了展府暫居養病。
展清水特意與司禮監其他公公們調換了輪值班,這幾日都是早早就出宮回來陪著何方舟。
其實,何方舟倒也好照顧。
他雖失了憶,好脾性卻一如往昔,讓吃藥一定主動聽話,醫囑是什麼,他就怎麼做,與人談話來往也都有答有應。除了因發現他以前是提督東廠這事兒令他有些低落外,其他的沒什麼了。
可何方舟這一失憶,展清水照顧了他,還得順帶著再度照顧起曹耀宗那傻子來。本來展清水已將傻子送回了東廠,還以為自己終於脫離苦海,不料何方舟出了那事,展清水左思右想的,唯恐曹耀宗這段時日獨留東廠出了什麼事兒,日後方哥想起來,對自己有不好的看法。
唉……
這傻子又是個傻子,與他說何方舟失憶,他聽不太懂,只聽到說何方舟如今不認識他了,他就嚎,說無疾哥哥不見了,方舟哥哥也不見了,就留個他一點也不想要的清水哥哥,他怎麼想都覺得是清水哥哥把那兩個哥哥變不見了,真是個壞蛋,又要丟掉耀宗,又要弄走別的哥哥……
展清水忍耐了很久才沒揍他!
這傻子真的是忒記仇了!
這夜裡,展清水將那兩人都照料睡下了,自個兒坐在前院裡喝酒消愁,忽然聽得門房來說向公公來了,他還未說請人過來,那姓向的便不請而來,直奔向他,瘋瘋癲癲地哭:「展公公,您是不知咱家剛剛歷經了些什麼苦難遭遇……」
展清水知他本性,正要伸手攔他,防止這人撲自個兒身上,卻見他猛地停了腳步,並不打算撲自己身上,且還說出了口:「嗐,這麼久不見,你的容貌仍是如此乏善可陳。」
展清水:「……」
「咱家的何公公呢?」向群星嬌羞地用衣袖遮住半邊臉龐,道,「聽聞何公公失憶了,展公公便忙不迭將他哄到了府上,嘿嘿,有這等好事,也不叫上兄弟一塊兒,多不講義氣……」
「……」
曹耀宗那傻子不能打,但向群星這瘋子可以。
於是展清水二話不說,衝過去就要動手,可向群星的輕功極好,躲得展清水最多碰著他個衣服角——展清水自然也有些刻意收斂功夫,畢竟自家兄弟一場,又早知這人對誰都是個瘋子,沒必要動真格的。
關鍵是,這瘋子一邊躲,一邊還嘻嘻笑著,挺開心地招呼展清水:「你來追我呀,再來呀。」
展清水覺得沒勁,且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索性住了手。
向群星玩了一陣,終於也肯正經點兒,看著展清水在那喝酒,過去坐下,問:「何公公呢?」
「睡著了。」展清水說,「你明日再來見他吧。」
「噯,好端端的,出了這事兒。」向群星嘆道,「沈公公說出事的時候,你也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