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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朝臣中站出一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乃都察院位最高之長官,如今洛金玉於朝上這般奚落都察院,他不得不說話。
「臣有話說。」左都御史開口。
皇上道:「愛卿但說無妨。」
左都御史轉向洛金玉,義正詞嚴,端的一副怒目金剛的正義模樣,沉聲道:「洛郎中,都察院受理沈無疾一案,秉公辦理,期間或是得罪了你,冒犯了你,你倒也無須如此記仇。」
「我——」
「當日皇上要你主辦沈案的旨意還未下來,仍然是都察院在辦。都察院念及沈無疾乃是宦官,是皇上近臣,動他恐有傷朝廷臉面,因此已在許多事上盡力通融低調。倒也無需洛郎中為此感恩,可洛郎中如今卻這樣恩將仇報,實在令人心驚。」
左都御史憤憤地一甩朝服寬袖,很是不忿,轉向皇上,拱手長揖,道,「既然如此,臣也不能再忍。都察院上下正是對洛郎中一忍再忍,才叫他如此顛倒黑白。請皇上允許臣將都察院之事在朝堂之上述說清楚,也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好叫都察院上下不再蒙受不白之冤!」
「……」皇上看了一眼洛金玉,又看回這左都御史的身上,道,「說吧。」
左都御史先謝過聖恩,然後站住了,轉頭看向洛金玉,冷冷地揚聲道:「當日是不是你主動要求我都察院登你的門,按律法盤查沈無疾家眷下人及其他相關?」
洛金玉雖惡他這顛倒黑白的做派嘴臉,卻亦不憚於與他對質,此刻坦然說道:「是。」
「因你強烈要求,還有大鬧都察院之意,我院雖不能理解你之想法,可都察院乃莊重神聖之地,如此吵鬧,成何體統?因此為平息事態,便依你所言,第二日便登你門去盤查,可沈府上下卻視都察院為仇敵,攔阻在門口,不讓盤查官員進去。更有武功高手相助,打傷我都察院的人。」
左都御史怒道,「這些都發生在聖意送到沈府之前,在那之前,都察院一切都按常規辦事,有哪條不妥?待聖意送達後,都察院立刻撤回,再無多話。此後你來都察院辦公,上下官員又有哪裡怠慢了你?事都是你挑的,你如今卻還對我都察院如此……如此咄咄逼人!」
他強忍著巨大的悲憤之情,對皇上拱手道,「皇上,有些話臣本不願說,可如今不得不說!洛金玉他向來名聲乃貞烈剛直,說起來便是聖人青天下凡,可據臣長久以來觀察,他恐怕是假以耿直貪受浮名。在他口中筆下,滿朝文武百官,竟除他以外,再無他人堪用。滿朝文武,皆受皇命提拔賜封,到他洛金玉口中,卻皆朽木禽獸,他這與謀逆何異?!」
皇上:「……」
洛金玉微微皺眉:「左都御史大人,不知你從何處聽聞下官說過、寫過,滿朝文武百官,除我以外,再無他人堪用?」
「無需在這兒摳字眼,」左都御史冷笑道,「你是狀元,曾是太學院榜首,你仗才氣詭辯也不是一天兩天,朝上親歷過你這等行為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可你的學問為何不能用在正道上?有才之人行兇,越發叫人痛心疾首!」
他長嘆一聲,道,「你父親當年是真貞烈剛直,方得罪奸宦曹國忠,引來滅門之罪……你卻倒好,與曹國忠的乾兒子,權宦沈無疾,你竟與他結了夫妻,此等滑天下之大稽的事你都做了……你怎麼還好意思自稱貞烈剛直?!」
「……」
洛金玉也長嘆了一聲,有些無奈,亦很是不解,「我都成親快兩年了,怎麼還在拿這事說道……你們是從洛某身上找不出別的事兒了嗎?」
左都御史:「……」
洛金玉沒有說錯。
眾人著實是從他身上找不出什麼錯處,道理上又說不過他,因此每每與他爭執,只能先盯著他身邊的沈無疾來挑刺——
你既與權宦成親,有何資格指責我怠職\\貪賄\\褻瀆\\放任親戚\\侵占田地\\……
左都御史哼了一聲,輕蔑道:「你既敢做,此時倒不願被問了?」
「我不曾這麼說過。」洛金玉道,「我只是疑惑。」
左都御史又道:「你既標榜剛直,沈無疾貪賄一案已有定論,還是你自己所定,你怎還不與他劃清界限?」
洛金玉越發費解:「難道本朝規定,犯罪之人的家眷必須與之劃清界線嗎?」
「倒是沒這個規定,你無需慌張。」左都御史笑道。
「我並無慌張,也非真問左都御史大人,洛某通讀本朝律法,知道沒有這麼一條。」
洛金玉認真道,「鑑於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大人對本朝律法之幾乎全沒了解,但他仍穩坐官位,可想都察院內……唉,洛某擔心大人也與他差不多,因此有那一話,是提示大人。」
左都御史:「……」
他臉上猛地一抽搐,死死地盯著洛金玉,幾乎要從這人臉上盯住個沈無疾來。
可洛金玉神色十分認真懇切,滿臉寫著正氣坦然,半點沈無疾那陰陽怪氣的意思都沒有。
第251章
「是, 本朝律法是沒有說一定要讓你如此, 因為旁人都是男子與女子結親, 女子在家相夫教子,自然不會與沈無疾一般, 能夠掌權弄事。聽聞洛郎中說自己反詭辯,可偏偏你就是在詭辯。」左都御史冷冷道, 「你與沈無疾本就是特例, 就該特事特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