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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的牙齒微微打顫,偏過頭,想要躲開他的觸碰,但都被男人用力扳了回來,強迫她看著自己。
他的眼睛裡儘是陰冷。
敢對自己動手的人,只能在地獄裡待著。
不過琳琅心裡卻想著,還好,這人沒有亂掐脖子的習慣。要知道在之前的任務中,好幾次她的脖子都被暴怒的男主給掐得淤青發紅了,嘖嘖,她覺得自己真是在用生命來演戲。
看他這麼溫柔的份上,琳琅決定對他好一點。
「對我好?呵,你真的是在對我好嗎?」她輕輕一笑。
他手上的血跡有些沾到了女人的臉上,與那白皙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樣一笑起來竟有幾分鬼魅。
未央皺著眉看她,不對勁。
她半撐著身子起來,將嘴唇貼到男人的耳朵,像是親吻,「你真是狠心啊,妹妹的命是命,我們孩子的命就不值錢了嗎?」
男人臉色微微一變。
「他還那么小,連話也不會說,若是疼了,只會哭。」
「他怎麼會想到呢,是他的爹爹,親手讓人挖了自己的心頭肉,去續他妹妹的命!」
琳琅語氣陡然加重,尖銳地說,「那麼下一步,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給你的好妹妹當補品呢?」
她眼中的恨意過於強烈,令未央有些不安,他試圖握住她的肩膀安撫,「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你動手,況且,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琳琅一把打掉他的手,聲音發顫,「有孩子又怎樣?再送一個給你妹妹糟蹋麼?祝未央,我以為你只是對旁人心冷,卻沒想到對自己的孩子也能下如此狠手,是我瞎了眼,瞎了眼啊。」
她喃喃地說,「我以為能交付真心的人,能白首相許的人,到頭來,全是騙我的。」
「真傻,甄琳琅,我怎麼這麼傻,怎麼就信了你的鬼話!」
「夫人……」
「滾,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你給我滾!」
琳琅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淚水從指縫間流出,浸染了錦被。
未央抿了抿唇,走出寢室。
他回頭看了看,紗幕下燈火微微搖曳,她伏在床上痛哭,偏偏還要壓抑著,不敢讓外邊的人聽見。
頭一回,他後悔了。
自這晚以後,琳琅就再也沒有開口同他說話。
她的眼底結了層層的寒冰,是嘲弄。
無論他做得再多,她始終都是不屑一顧。
偶然一回,廚房裡下了一碗雞蛋面,她愣了好半天。
那一次,他第一次被允許跟她同桌吃飯。
未央開心了好久。
有時候他就偷偷溜到廚房,看別人是怎樣做面的。等到她生辰的那一天,他忙活了半天,差點都把手指頭都剁了,才弄出一碗看起來比較像模像樣的長壽麵。
灑下一把細碎的小蔥,翠綠得漂亮。
她一定會喜歡的。
他這麼想著,絲毫不覺臉上抹上了柴灰,小心翼翼護著碗,一路端到了房間裡。
琳琅正靠著窗戶出神,鮮紅的鳳尾裙襯得腰身愈發纖細,像是紙紮的美人,一撕便碎。
「夫人,面好了,趁熱吃吧。」
他努力擠出笑容。
女人回過頭,神態清冷,透著如水的疏離。
有些裂痕,從來都無法彌補。
未央有些黯然低下頭,他看著自己垂在身側滿是傷痕的手,安慰著自己說,下一次,下一次他定把面做的更好、更香。
他正準備端著面離開,她突然走了過來。
欣喜一下子湧上心口。
看著琳琅坐下,他也坐了下來,屁股只敢占椅子的三分之一,整個身體都是繃直的。
她咬斷了麵條,在嘴裡細細嚼著。
哪怕是只是看著她吃自己煮的面,心裡也很高興。
他盯著她目不轉睛。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她吃了幾口後,泣不成聲。
「夫君……」
他沒有說話,是因為,他知道,她叫的,並不是他。
而是另一個祝無央。
琳琅願意重新親近他。
可是未央卻一天比一天消沉。
她眼底映出的,是另一個人的模樣。
替身。
他是替身。
好不甘心。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好不容易琳琅說要外出散心,他一路陪著。
她今日著了一身較為素雅的衣裳,淺碧色的玉珠在粉頰邊輕晃著,淡雅如水,恰如風中綻開的水芙。
琳琅閉著眼,在佛祖祈禱。
當然,她是不會跪的。
神魔鬼怪都被她折騰怕了,這一跪,估計是受不起呢。
未央姿態卻是虔誠,他正認真往紫爐里插著香燭,煙霧把他的眼睛熏得紅彤彤的。
願她今生平安喜樂,百歲無憂。
無論要他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在心底默念著。
聽得旁邊的人哽咽地說,「請佛祖寬恕,要不是我執意要同哥哥在一起,也不會滋生業障,害了我們的孩子……」
未央猛然睜開眼。
哥哥?
她在說什麼
琳琅沒有轉過臉看他,只是微微仰著下巴,看向漆金佛像上那張慈眉善目的臉。
「五歲那年,娘親突然發瘋,把哥哥關在祠堂里,說要餓死他,十天了連飯也不給送。我幫了哥哥逃跑,他問我,要不要一起走,我就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