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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本官為什麼無緣無故幫你?你不必多想,有了夫人的珠玉在前,本官對你這個黃毛丫頭並無興趣。夫人的血脈親緣不多,姐妹也只有你與李三小姐兩人,本官不忍夫人年紀輕輕遭受至親離去之苦。」
李朝雲不可置信看著他。
所以前期的事情這麼順利,還得虧這個「姐夫」的幫忙?
而不是她的人格魅力?
燕國公見少女一副被雷劈的樣子,就知她心裡的某種信仰坍塌了,他並不在意,只說,「此事你心中有數,不必告訴夫人。」
絳紅色的帷幕重重放下。
「本官只提醒你一句,莫要與我夫人為敵——」
裡面傳來一道溫厚的男聲。
「否則本官會玩得你非死即殘。」
馬車軲轆遠去,在雪上留下深深的車轍印子。
李朝雲愣愣站在原地,只覺寒風刺骨。
頭一回感受到了恐懼的心情。
生死由人,而不由自己。
因為預留了足夠的時間,燕國公準時回到了府邸。
見前頭走來一個高大身影,女主人立即丟開了雞毛撣子,眉開眼笑摟住了國公丈夫的胳膊,低聲說著什麼悄悄話。燕國公抬手攏了攏妻子肩膀的斗篷,為配合琳琅的身高,他很給面子彎下了腰聽她說話。
車夫遠遠看著。
心想,大人今晚應該是可以逃過一劫了。
「明天是臘八節,有幾個相熟的夫人約我去白馬寺,畢竟是難得的佛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呀?」
用膳的時候,丫環們按照往常慣例,遠遠退在門口守著,留出一些夫妻說私密話的空間。
琳琅夾了一片沾著蒜蓉的雞絲到丈夫嘴邊。
燕國公含笑享受了妻子的殷勤。
「嗯?在家才安分了幾天,又想去玩了?」
「這不是玩,我是要去祈福的,為全家人祈福。」她瞪人,不滿道,「你別老是用那種看紈絝的眼神看我,搞得人家好像整天不務正業似的。」
燕國公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粉透的腮肉,「豈敢,夫人功勞大著呢,為夫今早差點就要做了那昏庸的君王,從此不早朝。」
「呸,你管不住自己的下本身,干我何事?」琳琅斜眼看他,懶洋洋支著下巴,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惆悵說,「天生麗質難自棄,人家也不想的。」
燕國公在想,要是夫人有尾巴,想必現在就招招搖搖晃蕩起來了。
他一邊說夫人是是是貌美如花,一邊用乾淨的帕子擦她的臉,「遺憾的是,為夫不能陪著夫人去了。」
琳琅問為什麼。
燕國公看了她,緩緩道,「為夫要去金衛營一趟。」
金衛營人數不足三百,卻是個個悍勇無比。燕昭烈是隱姓埋名被扔進去的,他要在這種精英隊伍中站穩腳跟,無疑是將腦袋拴在褲腰上。
燕國公正是得了他受傷的消息,才想著去一探究竟。
怎麼說也是他的嫡子。
兒子出生的那會,正是硝煙瀰漫的烽火亂紀,燕國公扶持新帝上位,不得不錯過了他的成長,母親難產而死,父親又疏忽關心,導致今日的性格扭曲,做出欺辱繼母的事情。
這事情的過錯,燕國公覺得為人父要負很大一部分的責任。
妻子的表情沉默下來。
「我知道你怨他。」燕國公握住了她的手,語調放緩,「那是個混帳東西,為夫不強求你原諒他,不過他畢竟是為夫的血脈,望夫人諒解。」
第二天清早,燕國公把妻子從睡夢中搖醒,催促著給她穿好了衣裳鞋襪,見人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還一腳踩他的臉,燕國公既好氣又好笑,屈起手指往琳琅的腦門彈了一記。
「哎呀,好疼!」
小懶豬總算清醒了,睜著那杏仁似的眼眸憤怒瞪他。
燕國公抓住她控訴的手指,俯下身吻了吻被弾的地方,哄了一會兒,夫人才提著裙擺,高高興興上了上車。
看馬車鑽進巷陌里,燕國公回屋換了身便服,從馬廄中牽了一匹黑色駿馬出來,翻身上馬,去了紮營在郊外的金衛營。
「大人。」
有人早就在營外等候了,十分殷勤從燕國公手裡接過韁繩。
燕國公頷首,隨著金衛營的監官去了一處帳篷。
監官撩開了帘子,很有眼色站在了外頭。
「老頭子?你怎麼來了?」趴在矮榻上的燕昭烈正在把玩著手裡的小巧袖箭,餘光瞥見那道龍驤虎步的熟悉身影,頓時驚訝出聲。
燕昭烈越過燕國公的肩膀,不自覺看了看他身後。
她沒來。
「看你這麼中氣十足,一時半會是死不了了。」燕國公從寬袖中掏出一隻玉瓷瓶,突然朝燕昭烈的方向擲去。
對方一伸手,把半空中飛旋的小東西抓著牢牢實實的。
燕國公眼裡閃過滿意的色彩,哪怕是受傷,這反應的能力也算是不錯,日後去了更危險的戰場,不至於被人摸到身邊咔嚓脖子還不知道。
「今天可是臘八節,你不去陪你那頭胭脂虎,反而千里迢迢來看她的仇人,你就不怕她鬧得國公府雞犬不寧?」燕昭烈撥弄著小玉瓶,說話有些玩味,還有一些藏得更深的意思。
燕國公只當兒子心懷憤懣,瞥了他一眼,「你這口牙是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