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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狗剩你要跟少爺出去嗎?」
男童犀利瞟了他一眼,「什麼狗剩?我叫司徒文溪,記住了,是文采的文,溪水的溪,少爺希望我文思泉湧,將來能做大文章。」
「好吧,文西,看在一場兄弟的份上,俺能不能求你個事啊?」小矮子滿臉討好,將懷裡藏著的一個小油紙包遞給他,「你不是說喜歡吃桃花糕嗎?俺讓俺娘做了好多好多,諾,都給你!」
文溪高傲揚起脖子,「少爺說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賄賂我,你就是個小人,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不跟你這種低俗的人交往,再見。」
「哎,俺給你東西吃,怎麼成了小人了?」
「狗剩你別跑,俺真的有事!你回來!」
他一陣風似的從身邊刮過去。
司徒非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懶洋洋餵馬吃草。值日的小矮子遲遲不歸,他只好自己給小母馬沖洗身子。七歲的小孩子長得不高,得搬了凳子來。
司徒非伸腳一踩,「啪」的一聲,凳子裂了,結結實實摔了個底朝天。
他可憐的小屁股差點沒碎成幾瓣。
這凳子絕對在歧視胖子,他無比的肯定!
司徒非淚流滿面捏了捏腰間的小肥肉,想他在現代,怎麼說也是一個寬肩窄臀狗公腰的標準大帥哥,怎麼一朝穿越,沒有賦予他家纏萬貫的身世與沉魚落雁的美貌也就罷了,咋還成了一隻喝水都會長肉的小胖墩了?
一定是他穿越的姿勢不對!
司徒非照例問候了一下老天爺的祖宗十八代,含著淚揉了揉小肥腰,搬了一張更結實的椅子來工作。
半天折騰下來,很快就到傍晚了,司徒非錯過了唯一的飯點。
他再一次詛咒這萬惡的古代!這萬惡的等級制!
司徒非捂著大鬧饑荒的肚子往屋子裡走,這是一個雜亂的小別間,裡頭住了好幾個男孩子,有打掃庭院的,有灑水澆花的。他是他們之中最遲進司徒府的,炕上有一個發育良好的大塊頭,一人占了倆床位,他只能在地上打了個地鋪,夏天還好,冬天就有凍成冰棍的危險。
司徒非簡直要成了對花流淚、對月傷情的翻版林妹妹了。
穿越不易,且行且珍惜!
府邸入夜,司徒非趁人都睡了,從枕頭裡扒拉下一本破舊的書,裝作起夜的樣子,跑去外頭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他翻來覆去拎著看,這本破書裡頭到底有什麼玄機?
一個月前,司徒非閒得蛋疼,跟一些豬朋狗友去洛陽新出的古墓探險,他在洞穴里撿了這個小本本,當時瞅著這紙頁年歲久遠,興許還是古董一類的,要是真的他就發了。
司徒非誰也沒告訴,不動聲色把小本本塞進衣兜里。
結果發財夢才剛熱乎著,一出門就被雷劈了。
尼瑪,那真是被雷劈啊,劈了個裡嫩外焦差點變性了還不算,還把他劈回了這個沒手機沒馬桶甚至上個廁所也沒手紙的坑爹古代!
司徒非每次上完廁所收拾自己都有想死上一死的衝動。
用竹片神馬的,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司徒非現在無比懷念他的現代生活,想念他的泡麵,想念他的臭襪子,想念班主任那滑溜溜的雞蛋腦袋殼。
擦,他要回去!
這破地方他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觀音菩薩,十八羅漢,嫦娥娘娘,呃,還有什麼來著?那不重要啦,總之啊,滿天神佛,求求你們顯顯靈吧,小子千不該萬不該貪不義之財,所以才被流放到這裡。但是小子已經深深反省過了,為了懺悔,一個月都胖了二十斤,這都是給愁的,夠心誠了吧?」
「你看,你們劈也劈過了,這本子我也原封不動還給你們,這下能把我送回去了吧?你們要是同意,就讓月亮姐姐點點頭好不好?」
司徒非眼也不眨盯著月亮,一臉期待的小模樣。
碩大的圓月散發著朦朧的光暈,高掛在漆黑的夜幕上。
一道光從月前掠過。
司徒非揉了揉眼睛,莫非真的是菩薩顯靈了?
一隻幽藍色的蝴蝶仿佛在花叢間嬉戲,從他肩頭翩然穿過。
司徒非不由自主被吸引了。
等他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在追逐蝴蝶時穿過了狗洞。
這裡是什麼地方?
司徒非瞪著黑漆漆的青磚小廟,門口掛著一支旗杆,上頭繪有墨跡,但天色太暗,他看不清楚。
蝴蝶穿過了門縫,好像引誘他打開那扇塵封多年的紅色古門。
司徒非隱約聞到了股幽魅的香味,鬼使神差的,他走到了門前,伸手推拉了一下獸首門環。
那銅環竟是缺了一口,鋒銳的切角割傷了他的手指。
「呀!」
他驚呼一聲,手指含入嘴裡。
再抬頭的時候,周圍的場景都變了。
小胖子傻傻站在原地,一縷黑髮從腦門上滑下來。
「是哪個混帳小子,竟敢攪了本尊的好夢?」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裡,只見成千上萬道銀色絲線相互交纏著,透著幽幽的冷光,後來他又仔細一看,這些絲線更像是一道道裂痕,仿佛上好墨玉從內部碎裂開來的痕跡。
而在最中央,臥著一道細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