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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琳琅送到寢宮,又雷厲風行離開。
琳琅第二日見他的時候,這人竟去了軍營,同時以第一主帥的身份發表戰前宣言。
拉美西斯十歲就進了軍隊,十五歲跟著塞提一世四處出征,從小鍛鍊過人的體魄與強悍的意志。到他二十五歲這一年,幼童成長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偉岸男人,稜角分明的臉龐褪去了少年時期的青澀。
那雙貓兒似慵懶的琥珀眼眸收起了散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勢在必得的勃勃野心。
天生的上位者。
主帥冷血而殘忍地宣戰,「西臺欺我埃及已久,此戰一出,不勝不歸!若有逃兵,我拉美西斯二世永不輕饒,必剝盡他最後一扇血骨!」
「我等誓死追隨主帥!」
底下群情激昂,吶喊之聲直衝雲霄。
拉美西斯見到了台下的琳琅,她的表情透出不贊同的意味。
等發言結束,他來到了琳琅身邊。
「拉美西斯,你太衝動了。」她嘆了口氣,「出戰的決定太突然也太魯莽了,你都沒來得及細緻部署,萬一軍情混亂……聽姐姐的,再等些時間……」
「噓。」
他抬起一根手指,漂亮而筆直地豎在了唇畔,做了噤聲的姿勢。
「姐姐,你曾說過,我與你一體同心。可是你更應知道,他人傷你一分,便是傷我十分。我豈能坐視這些猖狂之徒,輕慢您的尊貴之軀?」
「可是……」
「沒有可是。」
他強硬地,又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
「您什麼都不用想,也不用猶豫,只需守著埃及,等我凱旋。」
拉美西斯伸出手指,指腹溫柔拂去她唇邊的髮絲,低笑道,「您唯一要煩惱的,就是凱旋之日,如何當著父王、大臣、子民、俘虜的面,賞功臣一個第一等的吻。」
敢傷他的神,他定要那些傢伙在血與火之中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西元前1278年,卡迭石之戰提前爆發。
西臺帝國並不明白這個被他們打得灰溜溜的國家為什麼強勢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埃及換了一位更加年輕的統帥?
在西臺將軍們的眼裡,年輕也代表著經驗不足。
一隻小雛鷹有什麼好顧慮的?他們還擔心這個小可憐兒毛都沒長齊,指不定飛著飛著就摔死在懸崖上了呢。
他們毫不客氣嘲笑著對手,並不知道讓他們屢戰屢勝的指揮官已經掛掉了,只剩下一位驚慌不已的祝福公主。在軍隊跑來傾聽她的意見時,西臺公主強忍著慌亂,她從一團亂麻的腦海中試著找出一條能看得過去的「戰略」,「不如,不如找兩個人,裝作投靠他們的樣子,然後誘敵深入……」
在神日復一日洗腦下,西臺的軍官們早就為公主馬首是瞻,自然不會質疑她,迅速吩咐了下去。
等人興沖沖走了,西臺公主像一灘泥般軟了下去,內心充斥著恐慌與不安。
那天她去了大祭司的帳篷,結果被人捂住了嘴,關押了一天一夜。等她再醒過來,那個女俘虜不見了,大祭司也不見了!她前前後後都找了幾遍,就是不見人!
她起先還生氣,後來就成了恐懼,沒了大祭司,以後打仗怎麼辦?萬一敗了,她完全不敢想像父王會怎麼看她!
她現在只能祈禱大祭司快回來,或者祈禱埃及那個主帥是個有勇無謀的大傻子,閉著眼踩進她的圈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那個年輕的埃及主帥竟然真的相信間諜,只帶了一個阿蒙軍團深入腹地!
西臺的將軍們笑得更輕蔑了,原本他們還忌憚四大軍團的聯合戰力,如今主帥孤勇前進,而他們早就在卡迭石城堡埋有伏兵,以逸待勞,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在天然的優勢面前,西臺大軍更不把埃及放在眼裡,他們甚至請出了他們寶貴的西臺公主站到城堡上,好好欣賞這場「精彩演出」。
旌旗獵獵,煙塵滾滾。
黃金雙馬戰車上,年輕俊美的埃及統帥頭戴蛇冠,一柄長劍抵在雙腳之間,站姿挺拔,宛如壁畫裡神聖莊嚴的戰爭之子。
西臺公主遠遠看著,微紅了臉,但一想到他接下來的下場,不由得咬了咬唇。
在兩軍對峙的緊張氛圍中,拉美西斯二世反而彎下腰,輕輕撫摸了下黃金雄獅與白虎的腦袋,仿佛父親在囑咐著不省心的兒子,「等會進食記得吃乾淨點,骨頭別卡到牙齒縫裡,讓姐姐知道了,又要說我沒照顧好你們。」
西臺指揮官是西臺國王最出色的兒子哈圖西里,聽見這一句,冷笑不已,「我西臺士兵勇猛無敵,宰一兩頭牲畜還是綽綽有餘的,不勞閣下費心了。」
拉美西斯二世站起身來。
「我這次來,不為別的——」
劍出鞘,直指卡迭石城。
「西臺傷吾之神,下地獄懺悔吧!」
冰冷劍面映出一雙嗜血的眼。
拉美西斯將計就計,先以阿蒙軍團引出對方的主要戰力,再以兩大軍團雙翼包抄,至於剩下的賽特軍團?哦,他們用不上了,既然閒著也是閒著,乾脆趁著前線打仗,直接去搗了西臺帝國的老巢,令他們措手不及。
十月,埃及大敗西臺。
十一月,埃及大軍榮耀凱旋。
在底比斯城最輝煌的神廟前,年老的法老接受了獻俘,欣慰看著他終於獨擋一面的幼子。也在這最光榮的一日,五十歲的塞提一世告別了他摯愛的埃及,在王宮中永久閉上了他的眼。臨終前,法老用一雙枯槁粗礪的手,在掌心上緩緩交疊著大女兒與幼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