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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金屬邊框撞擊著筆蓋,啪的一聲摔到地上。
會議室鴉雀無聲。
琳琅的眉梢眼尾泛著薄涼的笑意,似地獄裡野蠻生長的罌粟,風情致命。
「那就一刀兩斷,再也不見好了。」
那三寸高跟鞋成了主人最好的武器,走出了一往無前且絕不回頭的凌厲氣勢。
「回來。」
陳願開了尊口。
而琳琅仍舊決然而去。
「啪。」
陳願折斷了手中的中性筆的筆頭,潔白的襯衫袖口沾了幾滴墨珠。
他眼底猩紅。
「噠噠噠——」
琳琅踩著高跟鞋搭乘下樓的電梯。
她無視員工們同情的目光,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碼,讓人過來接她。
琳琅等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快到了,特意脫了高跟鞋,露出腳後被磨紅的一塊肌膚。
「學、學妹!」
對方氣喘吁吁跑來,到了她跟前,雙手又扶了一會膝蓋,緩過神後,才沖她溫文爾雅地笑,「是不是等很久了?」他第一時間注意到她雙腳的異樣,繞到她身後,緊張不已地檢查,「怎麼流血了?」
魏學長的父系男友屬性立刻上線,開啟了碎碎念的模式,「不是跟你說了嗎,新鞋不要立馬穿,稍微用護手霜塗一下磨腳的地方,晾個兩三天,讓它充分軟化,你要是急著用,起碼在腳後跟貼個創可貼。怎麼樣,還疼不疼?」
談戀愛的時候,魏學長對小女友操心甚多,從頭髮養護到皮膚管理,女生懂的他都懂,女生不懂的他也試著去了解,用十八般武藝把小女友侍奉得服服帖帖的。
同一個宿舍的舍友打趣魏西哲,說他不是談了個女朋友,而是養了個小主子。
不等琳琅說話,魏學長乾脆把人抱了起來。
「附近有藥店,咱們先去買個創可貼,你稍微忍忍。」
琳琅將腦袋鑽進他的胸膛。
魏學長俊臉微紅,「怎、怎麼了?」
「學長。」
「我在。」
琳琅黏得更緊。
「學長,我有點累,我想離開這裡,重新開始。」
魏學長心如針扎。
他的學妹多麼驕傲,從不懼怕任何風浪,如今竟被陳願逼得無路可走。
「……好。」魏學長下了決心,溫柔道,「學長會幫你的。」
花壇的背面立了一道瘦高人影,他慢慢地將手插入褲袋。
垃圾桶里又多了兩張新的創可貼。
呵,他好像又自作多情了。
陳願自嘲笑笑,轉身走回大廈。
「願哥,你剛才又跑哪去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陌生的環境,好過分的說。」許昌捧著奶茶,吸溜一顆軟糯的珍珠。
半個小時之前,他勤勤懇懇地挖隔壁公司的牆腳,突然老大的簡訊殺過來,讓他帶一盒創可貼飛到金氏總部。許昌當時滿腦子全是問號,你說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廈,難道還沒有賣創可貼的嗎?
然而許昌不敢挑戰上司的耐心,麻溜把自己跟創可貼打包過來了。
「沒什麼。」陳願看了看表,心不在焉,「快中午了,吃飯去。」
許昌歡呼一聲,「願哥萬歲,我要吃東坡肉辣子雞西湖醋魚——」
陳願把人拎到了食堂,點了六菜一湯。
許昌看著滿桌子綠油油的青菜,生菜韭菜油菜菠菜莧菜空心菜,菜菜發綠,令人心慌。他脫口而出,「願哥你是不是被金二小姐甩了?」所以報復社會,不對,這是報復小弟!
陳願皮笑肉不笑,「甩了?這個詞你用的很好,要不要獎勵你一百塊?」
許昌默默扒飯,恨不得刮自己一個大耳光,讓他嘴賤!
股東大會之後,因為得罪上司而忐忑不已的許昌天天燒香拜佛,度過了一個多月的風平浪靜。就在他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意外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一開始他跟著願哥去談合作,眾人杯盞相碰,你好我好地商業互吹一通,緊接著他們愉快進入了談生意的正題。
中途,願哥接了一個電話。
神色微變。
許昌很難形容當時目睹的那種微妙的感覺,他了解願哥的過往,對方輕描淡寫掠過了那三年心驚肉跳的監獄生涯,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抹砂礫,讓他變得更為殺伐果斷。許昌甚至從內心崇拜這樣強大到變態的男人,血濺到臉上,願哥的眉頭連動都不動,完全漠視生死。
然而此時,這個強悍的男人變了臉色。
許昌看見天塌下來都毫不在意的願哥手掌微微顫抖,雖然很快就克制住了。
陳願頭也不回往外走,丟下了兄弟,丟下了合作夥伴。
趕赴機場。
「前往馬德里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LA6643次航班現在開始辦理乘機手續……」
碧藍如洗的天空下,清晰溫柔的女聲卻如轟鳴的汽笛,在陳願的腦海驟然炸開。
他瘋了似地跑向候機大廳,然而機場不允許沒有辦理登機手續跟過安檢的人進去,於是將這個看上去神經有點失常的男人攔在外面,做出得體的詢問與安撫。
「先生,先生,您冷靜一點,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到你的嗎?」
陳願啞聲,「我要進去,找個人。」
機場的安保人員面面相覷,「很抱歉,先生,我們的規定並不能讓您進去。這樣,如果您真的很急,我們願意幫您做個小廣播。」至於人會不會出來,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